沈隨既為皇帝欽差,自然是主審官。
祝青臣和幾位常年駐守苗疆的同僚,作為旁聽陪審。
只是過了一個晚上,顧燕庭就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精氣。
他整個人狼狽不堪,低著頭,臉色蠟黃,拖著腳步,被兩個士兵押著,從外面走進來。
驚堂木一拍。
沈隨朗聲問:「顧燕庭,身為朝廷命官,非但不克己為民,反倒因一己私慾,誣告苗寨謀反,鼓動朝廷發兵,挑起兩地戰爭,你認不認?」
顧燕庭跪在地上,猛地抬起頭,狀若厲鬼。
他厲聲道:「我不認!」
「分明是烏嵐不知廉恥,糾纏我好幾年,苗寨欺我辱我!我不過是被迫反擊,我為何要認?!」
「他們就是一群南蠻野人,不講道理,毫無禮數。我教了他們好幾年,他們卻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學不會!難道他們不該死嗎?」
他雙目猩紅,竟直接掙脫士兵壓制,定定地盯著沈隨,直接站了起來。
他又一次將矛頭對準了沈隨。
「沈隨,你我是同屆舉子,憑什麼你能留在京城做京官,現在還能高高在上地給我定罪?憑什麼我就要待在這個破寨子裡,教這群野人讀書?!」
「我看見他們就想吐,我恨死他們了!你有什麼資格定我的罪?你留在寨子裡好幾年,你來試試看!」
沈隨皺眉:「你說這話,便是不服陛下調令了?苗疆既已歸順中原,苗疆百姓也是我朝百姓,沒有不同,更不是什麼野人。況且——」
他轉過頭,看向旁邊一眾旁聽的官員們。
「祝大人、劉大人、張大人,還有好幾位大人,全部駐守苗疆,治下有成,百姓安居,他們都說苗寨民風淳樸,與寨民相處和樂。」
「偏偏是你,滿腹怨言,端著架子,一心惦念著京城。」
「你若心存不滿,不願留下,乾脆上疏一封,求陛下調離,為何誣告烏寨虎寨?」
沈隨狠狠地拍了一下驚堂木,把顧燕庭嚇得一激靈。
「究竟為何誣告?!」
顧燕庭後退兩步,腳上的鐐銬叮噹作響。
他訥訥說不出話來,只是翻來覆去地念叨著:「是他們對不起我,不能怪我,是烏嵐一直纏著我,是他們欺辱我,是他們……」
沈隨站起身來,厲聲質問:「你身為朝廷命官,一封奏疏,上達天聽,關係到的是兩個寨子數萬民眾的生死!」
「陛下派你駐守烏寨,不僅是為了讓你教導烏寨中人讀書明理,更是為了讓你安定烏寨,而你呢?你處處貶低苗人,甚至連烏寨主的兒子都不肯放過,弄得百姓怨聲載道,對中原頗有成見。」
「這些年來,你在烏寨之中,吃穿住行,所得俸祿,全都有烏寨百姓的一份!你拿著他們的銀兩,吃著他們的糧食,反倒誣告他們謀反,要他們的性命。」
「若非陛下明察,派人詳細調查,否則依你之言,貿然派兵,昨日夜裡,烏寨虎寨就是一片火海!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