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他跪在山口,跟著媽媽燒紙供奉,然後祈禱山的降臨和寵愛。
他學著媽媽的樣子雙手合十拜了拜,卻在睜眼抬頭的時候沒了媽媽的蹤影,面前只有濃霧彌散,張著血盆大口的山。
黏膩,可怕,能輕易吞噬掉所有。
旺福等了很久等不到主人的投喂,急切地抓了抓門,發出刺耳的噪音。
邱秋被它嚇醒,睜眼才發覺自己渾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喉嚨乾澀,四肢發酸,他抓過手機一看,已經快到中午了。
難怪旺福餓得要啃門。
咬牙撐起身體起床洗漱完,邱秋把兔糧倒進旺福飯盆里。
白兔子沒心沒肺,絲毫不知道主人的困境,三瓣嘴動得歡快,很快就把堆滿的兔糧啃出一大個坑。
邱秋腦袋很重,腳步卻輕飄飄的,他慢吞吞換了身衣服,連呼出的氣體都滾燙灼熱。
要去診所買藥,如果嚴重的話,最好輸液。
打定主意,邱秋戴上口罩出了門。
小診所不遠,幾分鐘就能到,人不算多,沒多久就排到了邱秋。
老醫生先是給邱秋把了脈,又招呼小助理從裡面拿一個針管,自己坐在那調藥水。
「重感冒,打一針就好。」
邱秋混沌沌地點點頭。
他燒得很迷糊,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連打針也只是呆呆看著針管里的藥劑順著被刺穿的血管推進身體裡,安靜又乖巧。
老醫生看他燒得眼尾都發紅,又給他配了幾服藥,叮囑他如果還是不行就記得去醫院看看。
邱秋還是老老實實點頭,謝過之後又慢吞吞往家走。
發燒很不好受,藥效不管上沒上來就很容易使人疲倦,回家後邱秋喝了杯水緩解乾燥的嗓子,然後又頭重腳輕地摸進被窩裡。
空調調了個適宜的溫度,邱秋很快就迷迷糊糊睡過去,等再次睜眼,發現床邊坐著一個人。
是誰?
邱秋瞬間清醒,慌亂坐起來時幾乎讓大腦缺氧,他張嘴費力呼吸,卻也看清了坐在他床邊的是鄰居裴斯禮。
「裴先生?」他呆呆喊對方。
男人不知道坐在床邊注視了他多久,墨綠色虹膜微微擴張,眼窩深邃,唇薄而鋒利,蒼白病態。
「邱秋,你生病了。」男人闡述著這個事實。
他話出口,邱秋才感知到額頭上有東西,伸手摸了摸,原來是退燒貼。
天不算暗,門外的風颳得嗚嗚咽咽,樹葉亂晃,似乎又將迎來一個暴雨天。
邱秋低聲咳嗽,說不清是第幾次道謝:「謝謝您。」
就算再不想接受對方的好意,但男人過來照顧了生病的自己,這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