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點細小的星火在失了動勢後,擦過蒲千陽的袖口綿綿地嵌在了他的斜下方的土壤中。
是一小片被燒紅的金屬碎片。
這也是為什麼祝雲宵選擇在這個距離引爆了炸藥。
因為只有在這個距離下,自己和蒲千陽才是安全的。
那麼相比於身處安全區的他們,那些附近的船員就沒那麼幸運了。
一些體積較大的流片在割傷了其中部分人的大腿後還貫穿了他們身下的救生艇。
嘶嘶的漏氣聲像極了他們生命的倒計時。
然而比受傷和救生艇漏氣更可怕的事情是,他們身後的貨輪已經開始緩緩下沉。
就像《鐵達尼號》里所展現的場面那樣,下沉的貨輪所留下的空間牽動周圍的海水,最後在物理規律的作用下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即使剛剛僥倖從灼熱的流片群中存活下來的人,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這巨大的漩渦所吞沒,發出徒勞的垂死吶喊。
即使相隔太遠蒲千陽聽不到他們的呼聲,他依然能想像到這些人的絕望。
人類這種有同理心的生物,即使是面對死刑犯,在看到對方死前的慘狀多少都會有些於心不忍。
更何況這些人本質上也不算壞。
況且,在蒲千陽的認知里,就算他們有罪,也應當交由法院審判,而不是死在人為的火焰和冰涼的海水。
然而導演了這一切的祝雲宵連半個眼神也沒分給那些人。
他只是那麼溫柔地看著蒲千陽,輕聲催促道:「快走吧,那邊的人還在等你。」
他說的自然是剛剛把車隊開出去的那群人。
在原計劃中,蒲千陽會駕駛那輛他們留下來的麵包車先於他們到達工廠那邊,然後組織好對接的人員和設備,以保證在第一輛冷運車抵達的時候,那根連通生產線的管道可以直接插到冷運車中把這千辛萬苦漂洋渡海才得到的珍貴材料抽取到原料倉里。
從完全理性的角度來說,蒲千陽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嚴格執行原計劃中的步驟。
一來,他在這邊確實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二來,現在船已經沉了海,一整套過程下來連半個活著的船員都不會存在,救援不會有任何意義。
然而……
見蒲千陽遲遲沒有動作,祝雲宵往前走了半步,然後在陡坡的邊緣停了下來。
此時兩人的位置一上一下。
明明不到兩米的距離卻宛如天塹。
「對了。」祝雲宵用著仿佛兩個好朋友見面聊天般的語氣說,「你醒的那天,我送你回醫院的時候,你問了我一個問題。」
說話時,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個把醫院普通均碼的條紋病號服也穿出了一種格調的蒲千陽。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蒲千陽,用著一種真誠混雜著些許尷尬的神情問自己:「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回憶完這個場景後,在祝雲宵的視野里,穿著病號服的蒲千陽又分出了一個穿著藍黑校服的蒲千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