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很感謝鄭執毅先生的青睞,當然,我自認並沒有辜負過他的期待。」祝雲宵雲淡風輕地答道。
看著面前在歲月的歷練中顯得愈發沉穩的祝雲宵,鄭二回想起了自己和大哥與面前這個男人初見的那個夜晚,只不過那時候他或許更適合被稱為男孩。
十年前,還是個小角色的鄭執毅受人陷害被迫上任全香城最為混亂的北區。
然而,用混亂來形容這方土地,也未免太輕了。
鐵礦開採、土方挖掘、水泥製造,這裡匯聚了世界上最為信奉原始暴力的行當。
在這裡,你什麼都沒辦法相信。
明明前腳雙方還答應得好好的,後腳對方就能當場翻臉給你照著後腦勺來上一棍。
來這裡的官員要是學不會在恰當的時候閉眼,短的坐不上三個月,長的也最多坐上一年。
而就算是學會了的,也經常需要新人換舊人來保證各方都沒法占到便宜。
要麼走,要麼死,沒有第三個結局。
被哥哥帶著長大的鄭二倒無所謂,大哥去哪兒他去哪兒,誰要動大哥先過他這一關。
憑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霸蠻勁兒,過往中他倒是幫大哥解決了不少麻煩。
但要是單比霸道,他那點氣力放在北區卻是遠遠不夠看的。
不僅不夠看,還變相導致了一次針對大哥的圍追堵截。
也正是那次行動,他二人第一次遇到了剛從港城來到香城沒多久的祝雲宵。
可以說這個少年目睹了他們二人最狼狽的一幕,與之相對應的他們也見證了在一個雨夜,一個男孩如何褪去天真與青澀的外衣化身為一座冰冷而精準的天平。
就像是一位最出色的荷官那樣,年少的祝雲宵在調撥前來圍堵鄭執毅的兩撥人馬的矛盾後,毅然決然地以三人的性命為籌碼,然後在局面占據巨大優勢的時候直接下手為強。
可以說那一瞬間,他真正掌握了在北區生存的不二法則。
什麼籌碼什麼矛盾都不重要,他為的就是這樣一個對方以為自己大贏特贏而血脈噴張的契機罷了。
在膨脹起來的瞬間,即使是世間最嚴絲合縫的鎧甲也會露出那細微之處的破綻。
然後,就是一擊斃命之時。
手要准,心要狠。
鄭二對此一直耿耿於懷,反而自己的哥哥表現地渾不在意,甚至三番五次在不同的場合提到祝雲宵這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傢伙。
再往後,祝雲宵憑藉著陳家村拆遷之事送了鄭執毅一個大人情,而他本人則是藉此機會駐進了中央賭場,從一名最基礎的荷官開始,一路借力御勢地戴上了那副白手套。
這白手套難戴,更難摘。
歷代白手套往往都不安分,見識了更高的風景自然也想往上更進一步,可最後都死於自己愚蠢與狂妄。
鄭二斷言,祝雲宵不會是這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