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放學之後第一次參與了小男生團體組織的「冒險」。
在那次冒險中,他從一處建築的縫隙中窺見了「真實」的祝瀟。
「我爹說,這些人就是香城的渣滓敗類。香城人的生活就是被這些人拖累的。」身處安全地帶的帶頭男生用著他所認知到的最為不屑的語氣評價道。
一行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不熱鬧,全然沒有注意到祝雲宵毫無血色的臉。
不是的啊。
不應該啊?
不可能吧?
這不明明只是個遊戲嗎?我們家天天都在玩,怎麼就……
他必須找祝瀟問個明白!
然而在他問出問題之後,正在洗碗的祝瀟並沒有給出他預期之中的答案。
「調酒是我的工作內容不假,但它的確只是我工作內容的一小部分。」
將已經被洗得光潔透亮還滴著水的薄胎瓷碗放到一旁的瀝水架上,祝瀟開始進行收拾廚房衛生的最後一步。
「所以,你其實是騙了我?」祝雲宵的語氣帶上了幾分顫抖。
那你之前還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地跟我講什麼做人的道理?
「應該說,我真話沒全說。」祝瀟低頭看向朝著身高只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兒子,「看到你這麼氣憤,我很高興。」
祝雲宵完全沒有被他後半句話轉移走注意力,反而更加生氣了。
「那你就說全啊!一半的真相算什麼真相!」
一半的父親又算什麼父親。
祝宵眼看自己兒子今天是不鑽破這個牛角尖不回頭了,便說:「這樣吧,不如你先記住這種感覺。我們回頭好好聊聊。進行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平等的對話。」
擦乾了手上的水,祝瀟蹲身在保證兩人視線齊平的情況下祝雲宵伸出了手。
「我保證,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絕不作假。」
只是這次,祝雲宵沒有一如往常一般握上祝瀟遞過來的手。
*
當時的祝雲宵還不知道,很多年後網絡上的一句極具傷痛文藝范兒但引起了廣泛共鳴的話可以精準描述此時此刻他的狀態。
——我知道很多道理,可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對許多成年人來說尚且如此,更何況那時候的祝雲宵也只不過是一個讀了很多書的小孩子罷了。
而吳芸這些天也不在家,祝雲宵甚至沒有第二個可以交流的角色。
連續幾天都被這麼複雜的問題折磨,他實在是承受不住了。
於是同樣是在祝雲宵六歲那年,他在上學前用便簽給祝瀟留了信息,說是自己會在家裡等著他,進行那場父子二人之間推心置腹的對話。
然而事情的發展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預料。
之前嘴上承諾了「絕不作假」的祝瀟根本沒有給他問話的機會,只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個文身就徹底人間蒸發。
再然後,事情的發展就徹底走向了一個當時的他不能理解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找祝瀟,包括吳芸。
沒有人找得到祝瀟,包括吳芸。
祝雲宵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