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視力還在的時候,有時他看著普通的雌蟲,也會幻視他們的身上覆蓋著一層粘稠血跡, 手裡拽著自己的血肉, 僵硬的屍體一片冰涼……
卡約斯動了動, 恍惚中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種死寂……
不, 手上傳來的觸感竟然是溫熱的、有力的、充滿生機的。
卡約斯錯愕地回過神,黑暗的視覺中, 記憶深刻的雌蟲掙扎畫面被盡數抹掉,取而代之的是觸覺系統模擬周圍環境帶來的影像重建。
叫做溫德爾的亞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對面換位置到了他的身邊,將他的一隻手握在自己的手裡,力度不大不小,有濃重的安撫意味。
卡約斯驟然把手抽出來,假裝自己沒有對亞雌手上的溫度戀戀不捨。
他低下頭,暗自咬牙,等著亞雌笑他太過軟弱、不夠堅定。
沒關係,卡約斯告訴自己,這是從小到大已經聽慣了的話語。
就算從溫德爾的口中說出,從這個願意給他上藥、和他睡在一起度過夜晚、不畏懼厭惡的亞雌的口中說出來,他也不會感到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不會的。
可溫德爾說出的話,和他們剛才的話題半點不沾邊:「張嘴,卡爾。」
他挑起一塊柔軟的甜品餡餅,確保它沾滿了內部的鮮花醬汁,把沾有粘稠醬汁的那一面送到卡約斯的嘴邊。
卡約斯遲疑地張開嘴。
鮮花的氣味馥郁、濃厚、飽滿,通過味蕾衝進他的感官,最後一點關於血腥味的記憶都被這股美麗的味道替代了。
久違地,卡約斯想起了幼年時曾經見到的一片鮮花。
那時他剛剛完成了追殺另一名雌蟲的任務,噁心的血腥味在鼻尖揮之不去,被尊貴的雄子認為極其掃興。
為了不礙其他雄蟲的眼,他麻木順從地離開了歡聲笑語的宴會廳。
就在宴會廳的後花園,他看見了那一小片鮮花。栽種在一個貴族的花壇中,柔嫩的花瓣美麗光潔,枝葉繁茂充滿生機,隨著微風自在地搖動。
鮮花的芳香和鮮亮顏色對於蟲族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基本每個小蟲崽都能在生日得到屬於自己的鮮花。
但那次,是卡約斯第一次見到鮮花在現實中的存在。
他呆住了。
鮮花的氣味抹去了他內心翻滾涌動的噁心感和毀滅欲望,讓他得到了片刻救贖般的平靜。
就像現在。
「很有效對吧,比較濃郁的香味能轉移注意力。」溫德爾自然地說道,「有種植物叫做薄荷,那東西效果更好一點,不過我看主星沒有種植。」
他側臉看了看卡約斯的表情,抽了張紙,輕輕抹去雌蟲嘴角殘留著的一點點醬汁,不以為意地說:「怎麼這麼驚訝,不是推斷出我上過戰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