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完全忘記了。
連走廊內都滿是綻放開來的玫瑰花,它們團團圍聚在一起,似乎在發出某種竊竊私語,歡呼著某件事的到來。在猶如菌毯般的花叢下方,是一團逐漸拱起的圓形物體,一團純白色的、不容褻瀆的光芒在花毯下方凝聚起來,似乎是因為畏懼,又或者是不願玷污了這片純白,這片花毯如流水般向外移動,露出了其下包裹著的物體。
那是一個純白色的、散發著皎潔光芒的巨繭,精緻的紋路從繭的外殼上一閃而過,透過半透明的繭,就可以清晰地看見內部似乎正在孕育著的某種東西,這棟樓的監控近乎被完全摧毀,但這條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僥倖遺留下來的監控記錄下了這一幕,只是影像極其模糊,傳到屏幕上方後,就變成了一整片刺眼的白光。
足足幾秒的寂靜後,花海涌動起來,仿佛在慶祝著這一幕,監控室內的員工瞠目結舌,看著一個人……還是一個污染物突然出現在了一片狼藉的走廊里,他們見過許多奇形怪狀又或者難以置信的污染物,但卻從沒有一個像是這樣的……
這樣的模樣?
聖潔。
這是他們見到那一幕時腦中唯一出現的念頭。
在他們的注視下,舒莫緩緩地從繭內爬出。對,他的動作只能用「爬」來形容。
他的一頭黑髮已經變得灰白,如同褪色一般,只剩下頭頂的部分髮絲還帶著墨黑的烏色,中部以下的部分則完全變成了一種純粹至極的白色,聖潔又純粹的慘白色在他身上沉澱。男人睜開眼睛,一雙綠色的眼瞳顯得十分深邃,又宛如綠寶石般清澈,他伸出手,身上還沾染著胚胎內部遺留的氣息,接著緩緩從繭內爬出。
在原地,只剩下一個殘破的白色巨繭。內部誕生的生物在布滿血和污漬的地面上緩緩爬行,等到他終於從繭中完全掙脫的時候,他才像是完全脫離了束縛一般,露出了在他身後靜靜垂落的……翅膀。
是的。
舒莫的背後多了一隻翅膀。
他仍然穿著之前的清潔工制服,然而背部的衣物卻被完全撕扯開來,才能讓他的右背上翅膀從衣物的包裹下伸展而出。
那是多麼漂亮的翅膀。
層層疊疊,每一層都薄如宣紙,宛如月光般皎白的輕紗層層堆疊起來,每一層羽翼上都生有精緻的紋路,互相交疊在一起時,就宛如某種極其精緻的藝術品。潔白到讓人心驚的光芒在青年移動時從羽翼上緩緩散落,在行走的過程中淨化著身下的一切血污。青年移動過的地方,就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潔淨起來。那如夢似幻的羽翼上似乎蘊藏著無法想像的魔力,讓見到的人都無法移開視線。
在監控室內的兩個人的注視下,走廊上的青年就猶如怪物、又仿佛某種聖潔的生物一般緩緩前進著,他移動的速度實在太過緩慢、無力,只能艱難地在地上爬行,配上那副聖潔的氣質給人一種極其鮮明的易碎感,他們甚至覺得青年會不會在下一秒就因為某種原因破碎開來。一位員工忍不住緊緊盯著他,在這樣熱切的注視下,他隔著屏幕,才好像突然看清了對方似乎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