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崖岸明白了,對掌柜說:“精細地烹,回頭該是什麼價,一分一毫不會短你,只管挑好菜色上就是了。”
掌柜忙說是,偏身吩咐身邊的人上後廚交代一聲,先緊著這桌上菜。自己蝦著腰,把他們往樓上引,“上頭有雅間,大人和夫人在裡頭安坐,免得受人打擾。”
如約說不必了,“就坐散座吧。”
環顧一圈,挑了個臨河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清水河,河道不算寬,河面上有小舢板緩緩搖過。堤岸上種著鬱鬱蔥蔥的樹,一排煙柳,一排四照花。這個時節,正是花開得頂熱烈的時候,花瓣四片,拱著中央半圓的花蕊,被風一吹悠然翕動,像翩翩的蝴蝶。
她在看花,他便來看她,都不言語,都看得出神。
好半晌,如約才發現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回望過去,他慌忙垂下眼,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盞往前推了推,“喝麼?”
如約搖了搖頭。
自打她進針工局,每天有辦不完的差事,夜裡要做得很晚,常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釅茶。下等的高碎,煮出來的茶水泛著深濃的褐色,在碗裡殘留的時間長一些,沁入碗壁的肌理中,洗都洗不掉。那滋味,想起來就舌根發苦,至今讓她記憶猶新。
回想起以前的種種呀,五年間恍如吃足了這輩子所有的苦,真是不堪回首。她有時候做噩夢,設想將來,心裡常有準備,大不了敗露,也不用等錦衣衛來抓她,自我了斷,一了百了。人心真複雜,一時振奮前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時又萬分沮喪,不得不在這細細的一線生機間痛苦掙扎。
就像現在,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和余崖岸面對面坐在酒樓里吃飯。人生的變數,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兩下里都沉默著,余崖岸似乎養成了習慣,默不作聲往她碗碟里夾菜。面前的菜越堆越高,她連下筷的胃口也沒了,終於開口婉拒,“我自己能夾,謝謝大人好意。”
然後余崖岸便陰氣森森地看她,那雙鷹眼裡迸出寒光,“我給你夾了這麼多,你為什麼還不回禮?”
如約沒辦法,牽著袖子給他夾了塊杏花鵝,他這才滿意,冷著臉吃了。
她茫然看著他,實在想不明白,天底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他是不是忘了她的血海深仇?怎麼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和她為這些瑣事爭執不下?
她不解的審視,讓他有幾分不悅,粗聲粗氣道:“看我做什麼,還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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