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約上太后帳里請安的時候,正逢皇后也在。皇后不施脂粉,頂著一張清秀伶俐的面孔,不知正和太后說著什麼。見有人進來,話題就此中斷了,帶著三分審視的目光,仔細打量了她兩眼。
如約上前行禮,含笑說:“昨兒雨大,料想老祖宗一路上也乏了,臣婦沒敢來打攪。今兒駐紮得早,趕緊來向老祖宗請個安。楚嬤嬤上回說初七用來供奉七娘娘的重陽景菊花紋樣,我勾描好了,不知畫得如不如老祖宗的意兒,特送來請老祖宗過目。”
這都是明面上的話,紋樣自然也沒什麼特別的說法,不過用途不一樣罷了。太后一時一刻也不忘早夭的寧王,到了陰壽張羅超度,到了七夕,又惦記要給寧王說門親事,讓他在下面不那麼孤單。
所以畫紙送到面前,查看得尤為仔細,不光自己看,還要請皇后掌眼。
皇后偏身端詳,自是說好,“余夫人當初在宮裡的時候,臣妾就聽說過她的好手藝。臣妾跟前梳頭的印兒和她住同個直房,余夫人是仔細人兒,給她領緣袖口上繡的那個小花,印兒還讓臣妾看來著。只可惜那會兒余夫人在永壽宮,臣妾羨慕她的手藝,也沒法子請得余夫人。”
話都遞到嘴邊了,如約當然得懂事兒,“娘娘說哪裡的話,要是皇后娘娘不嫌棄,臣婦回頭繡個萬福如意的襁褓,給小皇子賀喜吧。”
皇后笑了笑,“這怎麼好意思,御前已經麻煩余夫人了,我再給夫人添活計,豈不是叫夫人圍著宮裡轉,實在失了分寸了。”
可是這話卻說得有些過頭了,閻皇后能走到今天,這一路靠的是謹小慎微,知道自己的斤兩。如今做上了皇后,自覺水漲船高,和皇帝不見外起來,又是麻煩又是失分寸的。
連太后都有些聽不過去了,覺得她綿里藏針。那些閒言碎語,老嬤嬤們怎麼能不往她跟前傳,太后活了這把年紀,見多識廣,只想提醒皇后別太揪細,“余夫人是宮裡出去的,拿宮裡當娘家似的,嫁了人,難道就和宮裡不來往了?”
皇后可能是自覺地位穩固,又懷著龍種,渾身都是底氣,竟蹦出一個奇思妙想來,“母后既這麼說,何不認余夫人做義女?臣妾聽說余夫人苦得很,自小沒人疼沒人愛。母后有菩薩心腸,又如此喜歡她,索性認下一門親,往後也好照拂她。”
第51章
如約大覺意外,雖明白皇后這是開始忌憚她了,但實在沒想到,她竟會貿然向太后提出這麼個建議。
“皇后娘娘說笑了,臣婦不過仗著一點針工手藝,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回報宮裡對我們夫婦的恩典罷了,怎麼敢在太后面前居功。”她謙卑道,“且臣婦本是微末之人,要是生出這種不該有的心思來,豈不是不自量力,折辱了太后老祖宗嗎。”
她表態得快,讓自己擺脫了尷尬的處境之餘,也為太后解了圍。
太后本就不怎麼待見皇帝後宮裡這些嬪妃,閻貴嬪當上了皇后,在她看來是矮子裡頭拔高子,無人可用了,才讓這便宜落到了她頭上。如今剛坐上皇后寶座,就發昏要走恪嬪的老路,不由斜眼瞥了瞥她,“皇后別不是孕傻了,太后認乾親,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嗎?老身多個人管我叫母后是沒什麼,要緊一宗,得問問皇帝,認不認這個乾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