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崖岸說不吃了,“我過會子還要去衙門。”
如約狐疑道:“不是說擦黑才出門嗎,怎麼現在就要走?”
她能如常和他說話,他就已經很高興了,但高興不能全做在臉上,壓著唇角道:“先去衙門,傍晚再出城辦事。”
老夫人老大的不稱意,“這錦衣衛衙門是沒人使喚了,只餘一個你,拿你當牛做馬的,哪兒都要你親自去。”
無奈內情不便說,余崖岸只管搪塞著,“這件事很要緊,等辦完了,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不管要不要緊,飯總是要吃的。”老夫人拽他的袖子,一面道,”吃過了飯再出門,辦事才有力氣。昨兒半夜到家,團圓飯都沒來得及吃又出門,也不是個事兒。”
於是只得坐下執了筷子,先給老夫人布菜,又往如約碗碟里夾了老大一個水晶蝦仁。
老夫人覷他們神情,好像都是尋常模樣,也沒有誰拉著臉子不高興,便試探道:“我聽說昨兒夜裡……”
余崖岸一笑,“我就知道會傳到您耳朵里。昨兒夜裡我們鬧著玩呢,別聽他們亂嚼舌頭。”
如約也赧然,“我們失了分寸,讓底下人見笑了,往後再不敢這樣了。”一頭說,一頭拿勺子給余崖岸舀了一匙白龍曜,“你多吃些吧,外頭用得不滋潤,才到家又要奔波。我原說要給你燉些滋補的藥膳調理調理呢,那就等明兒回來再說吧。”
她在老夫人面前裝樣兒,他都知道。但即便如此,他心裡也受用,低下頭,把碟子裡的菜都吃盡了。
這一餐飯,吃得倒很有家常的溫暖,余崖岸說起在陝西的見聞,本以為慶王是個刺兒頭,結果到最後發現他的傲慢,只是因為懶。
先帝下葬,他身上起了熱疹子,成片成片地紅癢,要隨扈受熱,那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斷乎不成。於是和王妃一商量,就裝作沒接著通知,既不請罪也不告假,打算就這麼糊弄過去。可惜朝廷的眼睛一直盯著他,正好拿住這個由頭從他身上下刀,順帶按著皇帝的心意,牽扯出所有應該牽扯的人。
余老夫人聽得悵然,“這慶王也是個二五眼,別說起疹子,就是滿身長瘡,不也得去嗎。那麼多的宗室藩王,個個都老實點卯,就他機靈,會裝傻充愣。”
人命在余崖岸眼裡,確實不值一提,他隨口提起了對慶王家眷的安排,“慶王給押回京城了,慶王妃和王府里的女眷是累贅,交給當地布政使司看押,等風頭一過,處置了就完了。”
如約聽在耳里,一陣陣像被巨錘擊打了一般。原來家眷留著很麻煩,為了便利,乾脆殺了了事,也算減輕了朝廷的負擔。
那麼五年前,他也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定奪了許家所有人的生死吧?更讓她覺得心驚的是余老夫人的反應,這些話聽來如同家常便飯,她並不關心別人的性命,也並不因兒子殺業過多而擔憂。她關心的是車馬勞頓,家人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