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爾壽挺了挺胸膛,努力拔伸脖子鵠立,見葉鳴廊繞過影壁,快步朝這裡趕來,忙“喲”了聲,“葉指揮怎麼進來了?有事兒要回稟?”
葉鳴廊說是,“皇上在不在養心殿?”
康爾壽說在乾清宮,“正和內閣議事呢。葉大人的事兒要緊麼?要緊的話,直去乾清宮候著吧,料時候差不多了,快要傳膳了。”
葉鳴廊沒有多言,抹頭就折返,康爾壽嘀咕:“急性子。”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兒,忙抱住拂塵,順著他的腳蹤追了上去。
不過來得趕巧,今天的奏議結束得早,進門不多會兒,裡頭的官員就出來了。康爾壽正要跟進前殿,被站在抱柱後頭的章回拽了一把,把他結實嚇一跳。
他納罕地問:“大總管,您躲這兒幹嘛呢?不進去伺候?”
章回拉著一張臉子,慢慢鬆開了手,“你非要進去伺候,我也不攔你。”
話剛說完,就聽見偏殿裡傳出一聲巨響,怕是硯台打碎了。接下來又是噼里啪啦一陣動靜,看樣子御案上的東西都保不住了。
只聽見葉鳴廊低微的聲線隱約傳來,“皇上息怒……皇上保重……”
掐著時候數數,數到五十就差不多了。
章回和康爾壽垂著袖子進去,還沒邁進偏殿,就看見文房碎片濺到了門檻前。皇帝鐵青著臉,咬牙說好,“好得很……好得很……”
急到了極點,沒有別的話,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看得章回和康爾壽心驚膽戰,本想進去收拾,就聽皇帝叱了聲“出去”。嚇得肝兒險些吐出來,手忙腳亂退出正殿不算,為保平安,一口氣退到了月台下。
大怒大慟,最是摧折人心。皇帝發泄過一通後,腳下趔趄著坐回南炕上,撐身道:“她為了算計,連這種事都能拿來利用,她把自己當什麼了?把朕對她的感情當什麼了?朕就這麼不堪嗎,不值得她拿半分真心對待?”
葉鳴廊也不知道應當怎麼開解,絞盡腦汁道:“雖可惱,亦可哀啊。要不是恨得那麼深,一個姑娘家,怎麼甘心做出這種決定。臣不敢妄議當年的是非,但只瞧著她,還是覺得她艱難。皇上是體天格物的明君,且又對她用情至深,想是能夠體諒她,包涵她的。”
可這話卻引來皇帝冷冷的凝視,“你還在替她說話?她全沒把朕放在眼裡,朕為什麼要去體諒她,包涵她?”
葉鳴廊不由一驚,忙俯身拱手,“臣並非替她辯解,只是求皇上三思。余崖岸對她欲行不軌,她一個弱女子勢單力孤,怎麼反抗?所以順水推舟了,借您之手除掉了余崖岸,臣覺得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