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約聞言悵然,現在他應當想明白了,那時她之所以主動接近,就是為了刺殺他。可惜余崖岸來得不湊巧,打斷了她的計劃,倘或當天敗露了,也就沒有後來的恩恩怨怨了。
橫豎她是殺不了他的,她想。那把剪子雖然在手,他隔一會兒看她一眼,哪裡有她動手的時機。他的話點到即止,沒有繼續往下說,她已經感受到了絕望。這樣警敏的人,到底得露多大的破綻,才能讓她有可乘之機啊!
總之在他眼裡,起先和她的每一次相處,都有他的快樂之處。直到金娘娘把她送上龍床,他猜忌的毛病發作了,過程就變得不太愉快了。
他至今還在後悔,“區區一個貴人而已,我到底為什麼要猶豫。早知今日,當時索性許了你皇后之位,也不至於頻頻錯失,讓你經受那麼多不必要的傷害。”
可是只有愛了,才會奢望天長地久。當時真要是晉了她貴人的位份,得來如此容易,還會有今天嗎?
真是個無聊的設想。
她意興闌珊伏在他肩頭,山上的風徐徐吹過來,走得太久,竟有些犯困了。後來他說了什麼,她全沒在意,等他把她送到東次間的睡榻上,她才勉強睜開了眼。
他來看她,撐身俯視,總也看不足的樣子。
如約不自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不死心,不依不饒把她的手拉下來,她不高興了,轉過身去。不一會兒聽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褥子往下沉了沉,還沒等她反對,他已經擠過來,自顧自把她圈進了懷裡。
上回的經驗告訴她,這人又在打壞主意,有了前車之鑑,就得懂得如何避險,趕緊仰天躺好。
可即便這樣,還是中了他的計,他把她拽過來,迫使她面對他。然後慢條斯理地品鑑,親過她的鬢髮額頭,親她高挺的鼻樑,然後慢慢下移,落在她豐盈的唇瓣上。
手也在不安分地撒野,她說不要,他就停在那纖纖的腰肢上,貼著唇說:“我知道……天還沒黑,沒到時候。”
可話雖這樣說,行動卻是另一回事。他加深這個吻,不斷索取糾纏,擾亂她的思緒。那隻被她咬傷的手還纏裹著帕子,攀上來,撫摩她的臉頰。她心頭忽地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悶悶地,喘不上來氣。
是不是有些慚愧……不不不,有什麼可慚愧的。比起他對許家所做的一切,挨了一口,流了點血,又算得了什麼。但她就是莫名難過,說不清道不明,心頭像墜了個秤砣。
這血海深仇里,原不該牽扯上感情的,怪只怪她太無能,除了利用這點,沒有更好的報仇途徑。要騙過對方,首先得騙過自己,雖然她時刻都清醒,但偶爾也會晃神,然後自責欲死,連著自己一起憎恨。
拉下他的手,她齉著鼻子說:“別鬧,陪我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