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恨透了他,他拉她共沉淪,把她描摹成像他一樣的無恥小人。一旦他征服了她,許家的恩怨便就此了結了,他又是無懈可擊的帝王,他無愧於心,不欠世上任何人。
“你在我眼裡,和余崖岸沒有什麼分別。”她咬牙道,“我走到今時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但你要是以為這樣就能轄制我,那你就錯打了算盤。”
她轉身便要走,他心頭慌亂,忙一躍而起,從背後抱住了她。
“你別走。”他放軟了語調哀求,“你想怎麼罵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別走。我們在一起,明明彼此都很歡喜,你為什麼偏要否認呢。我對你做過的錯事,可以拿一切來彌補,只要你願意,在我胸口捅刀子都可以。但我不能忍受你不要我,不能忍受你還要回余家去。余家的門頭用不著你來支撐,我已經恩賞了國公的爵位給他們,還要怎麼樣?你喜歡那個孩子,將來可以讓他襲爵,他可以平步青雲出入朝堂,這些我都答應你。我對你的愧疚,用一輩子來填還,你要是果真恨我,就折磨我生生世世,永遠不要放過我,這才是血債血償,不是嗎?”
他說著卑微的話,努力想要留住她,躬著高高的身量,緊緊困住了她。
斜對面有一架妝檯,銅鏡光可鑑人,正好照出他們的身影。不知為什麼,他的模樣有些可憐相,好像再也不是那個雄才大略、睥睨天下的帝王了。
如約心頭五味雜陳,良久才緩緩嘆了口氣,“你果真是一心對我的嗎?即便我嫁過人,即便我不愛你?”
他說是,“我對你的心,蒼天可見。我從來不在乎你有沒有嫁過人,我也可以……不在乎你愛不愛我。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也許那些話終於打動了她,她轉過身來,臉上神情晦澀難言,“你不怕這些話被別人聽見,讓人看輕嗎?”
他輕撇了下唇角,“除你之外,誰配聽我說這些?他們敢聽,也要有命笑話才好。”
他攬她進懷裡,卻沒有發現她的眼睛涼下來,涼得冰霜一樣。
所以他還是他,字裡行間不經意流露的殘忍,一再提醒她看清,這些劊子手從來不拿人命當回事。當初余崖岸血洗金魚胡同是為了圖方便,而慕容存的草菅人命,只是不想聽人說閒話。論到根兒上,他們的兇殘難分伯仲,不能因自己沒有那麼反感他,就洗清他的罪孽。
可她還是把臉埋進了他胸懷裡,很是委屈地告訴他:“其實我在余家的日子,過得很煎熬。我總覺得愧對余太夫人,因為你的肆意妄為,害得我里外不是人。”
“那就從余家搬出來。”他有他自認為最穩妥的規劃,“你願意進宮嗎?養心殿後的體順堂,是皇后留宿的寢殿,我從來沒有讓人住過。等回去了,我立時命人把那裡收拾好,你就住在那裡,這樣我得閒就可以過去看你,我們時時刻刻都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