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鳴廊白著臉,默不作聲撕開他的衣裳,用力壓住傷口止血。抬眼望向那個呆站的人,她惶惶惑惑,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心下不由覺得悲涼,他早就提醒過,不要再在這段感情里痴纏了,可惜誰也沒有聽他的。
現在弄成這樣,不死也傷,又何必呢。這滿身的血,是否足以化解她的恨,讓這恩怨一筆勾銷?一個意欲弒君的人,照理應該當場誅殺,但他知道皇帝的心思,捨不得殺她。今天這場空子,本來就是刻意騰出來的,既引出了那些圖謀不軌的逆黨,也讓她有機會對他下手。
說起這局,至今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皇帝昨天召見他,自欺欺人地賭她不會動手,“她到底是個年輕姑娘,雞都沒殺過幾隻,哪裡敢殺人。”
可葉鳴廊不敢冒險,“萬一她真的動手了呢?箭在弦上的時候,考慮不了那許多。”
皇帝略沉默了下,低頭道:“要是她真想殺朕,何不圓了她的心愿,乾脆成全她。”
葉鳴廊吃了一驚,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世上會有這樣不顧生死的感情。難道他們全瘋了嗎?一個敢殺,一個敢受。
他的驚愕都在臉上,皇帝看著他,扭曲著唇角笑了笑,“她日思夜想的,不就是殺朕嗎。拿著刀催她,她必定不敢,反倒是趁亂動手,才能成全她。”
他知道,他這樣癲狂的做法,一定讓這位久經沙場的幹將無法理解。一國之君為了討女人的歡心,竟然願意把命拿出來做賭注,不是瘋了是什麼?
可他就要瘋,就要試一試她的心,如果她下不了手,那麼她就是愛他的。但她若是真的動了手……自己欠著許家的命,拿命償還過了,接下來她是不是可以原諒他,是不是可以試著接受他?
葉鳴廊搖頭,“臣不敢設想,萬一她從未想過手下留情……您是一國之君,整個大鄴的興亡全在您一身,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他說放心吧,“朕有防備,不會傷得太重的。”
然後,他果真去實行了。那個執拗的女人也確實對得起家人,把匕首扎進了他後背。
章回在那裡急赤白臉,“夫人,您這是為什麼?您……”
皇帝說不失望是假的,明明先前他們還緊緊相擁,還在飯桌上拼仙鶴,歲月靜好得,讓他以為這就是永遠了。結果她絲毫沒有手軟,雖然他有防備,也還是結結實實被她傷到了。
錦衣衛圍上來,他們有拱衛皇權,侍衛皇帝的職責,只等一聲令下,就可以把弒君者亂刀砍死。
可他沒有下令,鬢角的汗源源滲出,身上的衣裳也濕透了。每一次喘氣,都讓後背火燒一樣劇痛,他須得保持清醒,在沒有安頓好她之前,不能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