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被濮陽宣派去守門的隗延覺察到動靜不對,連忙沖了進來,掀開了那些侍衛,聲音著急的幾乎要破音,「別打了別打了,那不是刺客,是……是二公子啊,別打了。」
「對,別,別打……」被狂風驟雨一般的拳頭與腳擊打的他甚至沒有空閒時間說話,只在此刻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被隗延扶著,狠狠的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灰。
月色下,侍衛們透過他臉上的斑駁,終於辨認出他的身份,都有些手足無措,卻聽一清朗聲音從不遠處樹上傳來。
蘇茗嘆息了一聲,看向熊貓眼的濮陽宣,不忍直視一般偏過了頭,「二哥,你就這麼想念我,想念我到這種地步?」
他輕巧的從樹上翻下來,衣袂翻動間,很是從容,與濮陽宣形成鮮明對比。
濮陽宣憤然甩開自己的侍從,用手指向濮陽殊,「好啊,是我小瞧了你,你分明就是故意!你故意放那樣的狠話來撩撥我,又在這裡設下陷阱,來看我的笑話,你居心叵測,你,你實在是陰險狡詐!」
蘇茗嘆息了一聲,讓隗延儘快的扶濮陽宣去就醫,「知道我陰險狡詐,知道你蠢物天成,便不要再招惹我,草木灰,沙袋,拳打腳踢,不過是孩子的玩笑……你想看看,什麼是成人的玩笑?」
蘇茗突然不說話了。
濮陽宣也不說話了,他的嘴唇顫了顫,隨機便一瘸一拐的要出房門。
蘇茗:「哦,別忘了補上我的窗戶,破了一個洞算什麼事啊。還有……」
只聽撲通一聲,濮陽宣落入一個半人高的陷阱。那陷阱並不精巧,只用稻草在地上鋪了淺淺一層,那本來是蘇茗與濮陽殊打算到山林里捉捕小動物才設下的陷阱,只是提前熟悉一下陷阱流程,並不是用來對付濮陽宣的。
如果是白日,一眼便能看出這是陷阱。奈何這是夜晚,視野本就不太清晰;更何況濮陽宣眼睛都被打腫了,心頭有鬱氣難平。
蘇茗:「……小心陷阱。」
濮陽宣在陷阱里崴了腳,隨即,只覺得悲從中來,不由的嚎啕大哭了起來,隗延想扶他,卻被他一把甩開。
他的淚水大概從來沒有這麼充盈過,流出的淚水,甚至沖淡了臉上的黑灰,胡亂的攪和在一起,顯得極其的狼狽。
蘇茗看著他,沒有言語。識海內卻傳來濮陽殊的聲音,「……看他那痛哭流涕的樣子,便知他一定成不了大事,曾經,他拿鞭子抽打我,對我拳打腳踢,推我落水,用腳踩我的手指,我都沒有哭過。」
「所以,哥哥,你千萬不要覺得他可憐。」
如果,你覺得他是可憐的,那我也很可憐,我比他要可憐千倍,可憐萬倍。
濮陽殊看著濮陽宣,心中驟然升起的情感,不是風水輪流轉的快意,也不是看他可憐的悲憫,而是一種緩慢的升騰起來的東西,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的火山,彼時不顯,等真正噴發,卻足以毀天滅地。
濮陽宣,為什麼要在哥哥面前展露這樣的情態,是想喚起哥哥的憐憫?不,不行。他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得到蘇茗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