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次的笑聲,卻不是那樣。蘇茗的心中帶著一點疑惑,於是他緩緩的從樹後走出,正遇上正在放風箏的濮陽殊。
濮陽殊笑得很開懷,他的旁邊卻是柯夢瑤與濮陽潛。好一個家庭和睦其樂融融。突然的,蘇茗明白了這裡是哪裡,這裡是依據人最深的渴望而編織出來的幻境,可幻化出人心底最深的憾恨與最完滿的結局,讓人在幻境裡永世沉淪。
這,居然是濮陽殊的願望麼。蘇茗試圖把他代入到原書中那個反派,窮凶極惡的反派心中最渴望的居然是愛?真是老生常談的套路啊。也是,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又怎麼會因一件披風而落敗於主角之手。
蘇茗抱臂倚靠在樹上,看著這一場其樂融融的悲劇。真即是假,假即是真麼。看來濮陽殊在這幻境裡過的很好,不如讓他多體味一下這種感覺,他這短暫的一生里,還沒有體驗過平常人都能擁有的天倫親情。
但也僅此而已。如果濮陽殊一直沉淪在這裡,是不行的,真即是真,假即是假,蘇茗是一定要打破這幻境的。
嗯?垂死病中驚坐起,反派竟是我自己?
時間在飛速的流逝,不過幾息,竟然已經是濮陽殊的生日。府內張燈結彩。
「……濮陽殊。」蘇茗低低的喚了一聲濮陽殊的名字,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說起來,這幻境是依據濮陽殊的心意搭建的吧,他不知是從哪裡看來的這種場面,把這些場面一股腦的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也不看適配不適配。
他推開那扇門,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見濮陽殊正坐在床邊撫摸著一隻木蜻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卻並不欣悅,事實上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欣悅過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有疼愛珍惜自己的父母與哥哥,自小錦衣玉食,在別人欣羨的眼神下長大,又身懷甲等的天賦,不日就能像他的兄長一樣去委羽仙門學習。
世俗的一切,他都擁有;不世俗的一切,他也即將擁有。榮華富貴,縹緲仙緣,難道還不夠麼?如果已經夠了,他心中的空虛又是從何而來?
突然的,門發出一聲輕響,他放下那隻竹蜻蜓,環視一下房間,卻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蹤影,這時,門外卻傳來了隱隱喧譁聲。
濮陽殊躊躇一下,打開雕花的窗子,卻見整個濮陽府火光沖天,有下人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呼喊,手裡還拎著木桶;天邊呈現出一種不詳的顏色,血潑般艷麗,紅雲在天上緩慢的流淌,拖曳出赤紅的軌跡;有鬼鳥在濮陽府的上空不住的盤旋,像是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隻鬼鳥恰停到枝幹上,對著濮陽殊歪了歪頭,猩紅的瞳孔里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寒光。
濮陽殊的眼睛裡也閃過那一絲紅光,卻有記憶的碎片從腦海中傾瀉而入,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畫面中,是一條垂死的傷痕累累的蛟龍,它的筋骨已經被抽去,渾身委頓在地,鱗片翻折,趾爪斷裂。卻有無數的遮天蔽日的烏鴉從天而降,啄食它的骨肉,將其啄成一副白骨。
畫面再一轉,天地倒轉,紅月臨天,產房內,產婆的鼓勵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