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殊的槍口依然穩,就像他的心跳和聲音一樣平靜。在艾爾強忍咳嗽的間隙里,對方問道:「你是什麼人?」
在他開口的那一刻,艾爾肺腑中翻湧著的不適終於涌了上來,他掩住口鼻趴在地板上劇烈地咳嗽出聲,下一秒口中的抑制劑貼片和血水一起嗆了出來,淅淅瀝瀝從他指間淌落在地板上。
艾爾撐著地面,恍惚間在濃重血腥味中聞到了自己信息素味道爆發出來——
要命,偏偏是在這個當口被動進入發熱期。
不會要死在這裡了吧。
他手上一軟,眼前浮白的時候還在等待背後的那聲槍響。艾爾甚至沒意識到李登殊早已把槍收了起來。在他即將不受控制地歪倒在一邊吊燈碎開的玻璃渣上時,一雙手突然穩穩扶住了他,撐著他站穩在牆邊上。
五感迷亂中艾爾似乎聞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進一步擴散,甚至濃郁到嗆鼻,這讓他自己都有些不適。李登殊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然而蜂鳴聲中他沒有聽清。整個房間像是被包裹在一團水霧中,所有的聲音都變得虛幻而遙遠。
而與此同時卻有水面上的聲音吸引走了他注意力——外面走廊上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上將!上將!」有人在外面喊著,似乎是被先前屋裡的打鬥聲吸引過來:「您沒事吧上將?!」
隔著一面牆雖然聽得不太清晰,但是艾爾還是意識到了當下的情況。在頭腦發昏、身體逐漸開始發燙,甚至連呼吸有點燒灼的此時此刻,艾爾腦中最後一絲清醒在意識的輪盤上飛速的運轉著。
如果,如果在這裡被發現了,他無疑會被降罪關進牢房裡,那麼不管後續再怎麼努力挽救,他的計劃也全盤崩潰。
艾爾在那個瞬間燃起來一股鬥志,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反抓住李登殊的手臂,在對方兩臂倏然緊繃的瞬間借最後那股狠勁把兩人的姿勢翻轉過來。腦袋混沌中艾爾把他推靠在牆上,壓坐上去後用虛浮無力的手,沒有任何威懾力地卡上李登殊的咽喉。
這樣的威脅看起來實在過於單薄,畢竟他早已是強弩之末。而李登殊現在隨便一個動作就能直接把他掀翻在地,然後再不傷和氣地把他交給賽魯普的警衛處理。
但或許是屋子裡瀰漫的自己的信息素給了艾爾無限勇氣,讓他產生了一種這裡是自己主場的美妙錯覺。
也正是在信息素使然的錯覺之中,艾爾開始覺得,李登殊也許不會反抗他。
「保持安靜,上將,」艾爾湊近李登殊耳邊,灼熱的吐息中舌頭打絆般說話慢吞,連帶著有些吐詞不清:「配合我一下……我不會傷害你的。」
李登殊抬手輕輕抓住了艾爾還摸著他喉結的手腕,偏頭看了過來。而一片滾燙中的艾爾毫無所覺,還昏昏沉沉地考慮自己出於什麼心態補上的那句「不會傷害你」。他憑藉先前看到屋裡擺設的記憶,反手摸上了桌上那杯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