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常會回憶起穹頂下陸行艦上那一躍,他畢生未有過的那樣輕快的時刻,不再顧及身份、立場、得失、利弊和大局,只為了眼前的這個人而毫無顧忌地縱身而去。只是想起那時候瑟瑟湧進的風和抓握緊他的那隻手,就足夠感受到由心而生的戰慄。
管什麼以後……至少現在,他眼前的人是我。
心底眼裡都只有我。
李登殊看著起身明顯恢復如常的艾爾,忍不住露出笑來。艾爾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最終錯開眼要招呼他起身,沒想到卻被李登殊一把又拉了回來,撞在李登殊身上艾爾還沒來的及出聲,先一步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艾爾,」李登殊輕聲道:「我想離開聯盟。」
儘管他話說得極輕,但是其中的份量卻著實讓人一震。艾爾以為自己聽錯了,撐起身來看著李登殊沉靜的眉眼,忍不住確認道:「你說什麼?」
李登殊垂下眼睛,抓著他的手忍不住微微施力,片刻後又把艾爾抱進懷裡。
「從……」李登殊靜靜道:「從我得知德文死去那刻開始,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艾爾的心臟在他的胸膛中砰砰直跳,他感覺李登殊要衝破什麼了不得的藩籬,在自己都沒有覺悟和勇氣去跨出這一步的情況下。
「什麼?」艾爾僵著聲音問。
「吉安尼訂婚宴上元帥遇襲,作為兇手的德文脫逃後又離奇地回到了我們手中……賽魯普死前又到底讓緹娜知道了什麼,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一直對此絕口不提。」
「到現在,」李登殊望向看不見一顆星的窗外,更抱緊了他一些:「明明大獲全勝的元帥,卻偏偏要為已經成了階下囚、再無翻身可能的對手開脫。」
「那場刺殺……」
或許從最開始就不是一場單純的刺殺,而是警示和要挾。
維特和胡里當斯在作為對手之前,也許更先是同盟——而且他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已經到了明明不死不休,也還要留對方一線生息的地步。
因為某種程度上,兩者雙生。正因如此,胡里當斯會有恃無恐,也更因如此,維特最終沒有選擇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