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艾爾貼在他肩頭提及「利用」這個字眼時,李登殊才終於有了實感。那是被浪花沾濕臉頰的快慰——艾爾以為的拖累,其實是李登殊的求之不得。或許只有艾爾對他的利用再多上幾分,他們彼此才能真的越束越緊。但事實上他被自己的願望蒙蔽了,他居然忘了自己所愛之人是和他一樣的。
對待自己有多決絕孤注一擲,那麼對待對方就有多麼膽怯與小心翼翼。
他想為艾爾擋住撲面而來的風雨,但艾爾卻唯恐早已渾身濕漉的自己也沾濕了他的衣袖。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艾爾?
或許早在那場秘密談判結束之後,他沒什麼精神地靠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自己就該察覺了。然而艾爾是如此小心地喬飾著自己——而他陷入在那些未曾通明的隱秘之中心緒紛亂,也沒發現任何端倪,乃至於艾爾說到「養傷」時,他也以為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藉口。
直到星艦停泊,他叫醒又不小心睡著的艾爾,對方卻還是那樣神思恍惚。他終於意識到了那些被他忽略的不同尋常,然後在起身的瞬間,聽到艾爾抽了口冷氣:
「李登殊。」
他還從來沒見到艾爾那麼脆弱過。
「我要撐不住了。」
艾爾小聲囁嚅了最後一句,最後勉強給了他一個微笑。只是笑意還沒及嘴角,他的眸光就已經開始渙散。然後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軟倒在自己懷裡。
「艾爾?……艾爾?!」
李登殊只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一霎那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心口被撕裂開一個巨大的空洞,其中貫縱著嘯烈的冷風,所有的一切都從那裡開始徹底被掏空個乾淨。
按慣例來接引他們的副官被眼前這一幕嚇得急忙前來:「上將!殿下他這是——」
李登殊沒有理會他,只是抱起艾爾。他用嘴唇貼了下艾爾的額頭,發覺只是短短几分鐘時間,艾爾的身體就已經熱的有些不同尋常。遲滯已久的血腥味終於彌散開來——李登殊怔怔地看著血色飛快地從艾爾的側腹處暈開,即便昏昧之中艾爾的額頭也冷汗涔涔,因為身體的痛苦而備受折磨。
李登殊後脊發涼,久違的無力感和或許會失去艾爾的恐懼沒頂而來,讓人幾乎窒息。他腦海中有了一個極其可怕的猜想。但是來不及再考慮下去了。
「去中盟留置區最近的安置點!」李登殊抱著艾爾疾步從副官身邊越過,簡略道:「我需要醫生。」
空氣中瞬間噴薄開的Alpha信息素讓副官猛然悚了一下,似乎終於認識到了李登殊並不是表象上那般冷靜。那股被強行壓制住的狂暴感令他感覺極度不適,但其中的安撫意圖又比一切都來得強烈。
散發信息素也只是為了給殿下鎮痛嗎。副官忍著頭痛欲裂的極度不適,快步上前去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