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告訴皇帝,彭斯心道,又或許是賽德……
無論哪一個,他都死定了。
「聯盟方發來了前線最新訊報,李登殊上將已在環線外圍列陣完畢——我原本想要前去奏報,但是陛下,已經休息了。」彭斯有些磕巴道。
他以為巴爾頓會揭破他拙劣的謊言。沒想到巴爾頓只是頗為和藹地笑了笑,便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既然如此,這份奏報就明天再來稟吧。」
彭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巴爾頓卻熱絡地開始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在洋館門口杵著的彭斯登時繃直了起來,卻沒想到巴爾頓貼近時用氣聲道:太僵硬了,彭斯大人。
「我可真是替你捏了把汗,」巴爾頓笑著低聲道:「畢竟在你匆匆忙忙離開之後不到一會兒,賽德殿下就推門出來了呢。」
無視了彭斯的面無血色,巴爾頓和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懷篤定地發出了邀請:「彭斯大人,所以你有空和我一起去用一餐宵夜嗎?」
*
即便是後半夜,佩格勒主星的觀景河畔依舊有不少人。
彭斯從那些打扮靚麗的男男女女之間穿行而過,收穫了不少異樣的目光。明明沒有喝酒,他卻像醉了一般步伐蹣跚著,身上所佩戴的帝國勳章幫他隔絕了那些試圖朝他伸出的手。彭斯拉扯著束緊的領帶,一個人踉蹌地走到街角,撐住牆壁一陣乾嘔。
從會話中途開始,他的胃就一直在不適地痙攣著。
巴爾頓並沒有遮掩自己的來意,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想要拉攏他,針對的對象自然是賽德——帝國的政局終於無法容忍這個暴戾的皇太子繼續胡作非為下去,比起任由他未來登上皇帝之位,倒不如現在就將他扼殺在搖籃里。
不,與其說是拉攏,不如說是威脅。他無從選擇。一旦巴爾頓將他今晚偷聽的事情透露出去,那麼自己必死無疑。
只是巴爾頓似乎只是猜到了伯溫森向賽德發難的部分,並不知道後續的連鎖反應。
否則巴爾頓會先把自己處理掉。
彭斯又乾嘔了幾下,恍惚間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勳章,帝國的黃金薔薇生於神塔之中,是一切高潔而美好的象徵。彭斯自己出身貴族,從小開始便知道自己要為之效忠一生——他曾無數次滿懷憧憬地看過帝國黃金薔薇祭上,代表王室進行花車遊行的安斯艾爾殿下和莉莉安公主。
直到竊國之亂爆發,他所志效忠的人背叛了帝國,被判處流放罪責——在那些混亂中他隨波逐流,曾相信過,也質疑過。到最後那種莫名的情緒化成了一股憤恨,相信許多帝國人都和他一樣。
曾經看作信仰的人背叛了他們,不僅是背叛了帝國,更是背叛了他們原本可以擁有的一切美好。而這種憤恨不甘正是在賽德攝政之後升到了頂點——
如果安斯艾爾沒有叛亂。
如果安斯艾爾沒有煽動鄭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