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前方,毫無戒備的安斯艾爾正背對著他們,仰頭端詳著側邊的一副掛畫。一束天光穿透高窗躍下,正正澆落在艾爾身上,把他整個人包裹在那簇溫暖的光中。
皇帝在後面慢步走近,斐德羅緊隨其後。那扇厚重的門在他們背後緩緩闔上,將一切喧囂和陰謀詭計都阻隔在外。
厚厚的地毯抹平了他們靠近時的腳步聲,把整個空間歸還於一片靜謐。
「艾爾。」靠近他一定距離後,皇帝輕聲道。
安斯艾爾似乎沒有聽見,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仰頭看著那副掛畫。畫上的帝國神塔巍然而立,白塔腳下的黃金薔薇蓬勃怒放,而四周平野爛漫,似乎風一躍動就能嗅到湧來的薔薇香。
對於艾爾的失禮,皇帝不以為忤,他臉上和藹的笑意越發深濃,直至走到艾爾身後一步之遙,他又輕聲叫道:「艾爾。」
斐德羅審慎地停在了他們三步開外,整個會客廳大而空曠,以至於伯溫森的聲音甚至略有回音。
「叔父,」艾爾維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仍舊專注地看著牆上的掛畫:「我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來了。
斐德羅聞言攥緊成拳,他沒想到安斯艾爾會一來就這麼直奔主題……不過考慮到現在他的精神狀態,如此似乎也無可厚非,畢竟自己的妹妹生死不知,重重疑點又都指向帝國皇室。
可這也正中皇帝下懷,畢竟伯溫森要的就是他情緒不穩下激他發難,而後再順理成章地以刺殺皇帝為名殺掉他。
這令斐德羅有了種事已至此的惋惜,皇帝顯然也為事情的順利推進而倍感愉悅,他又上前挪了幾分,故意彰顯坦然的言語中藏著再明目張胆不過的惡意。
「什麼問題,」伯溫森笑道:「艾爾。」
他們都沒等到艾爾的回答。
安斯艾爾回過身來的時候,斜影里似乎有什麼微微閃動,斐德羅只覺得自己眼前一澀,有什麼黏滑的熱液噴濺到了自己臉上。
模糊中斜前方的伯溫森似乎踉蹌著倒退了幾步,緊接著斐德羅聽到了一股異樣的聲音,如同破拉風箱一般呼哧聲響。
斐德羅只覺得自己腦海中開始嗡鳴,對當下情況難以掌控的猜想令他心跳快到令自己有些作嘔。
這時他又聽到了下一個聲音。在一片寂靜的悉索中,人類的身軀沉悶撞上木製立柱的聲音比一切都來得明晰。
斐德羅手腳發軟地僵立在原地,暈眩的視野隨著急速到快要爆裂的心跳恢復,他的耳朵里此時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
恢復視覺後他第一眼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一片猩紅。
他後知後覺地發覺了這一切異常的根源——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