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的心如刀絞令他瞬間睜大了眼睛, 克服了眼中的酸澀努力掙開束縛, 朝著水面伸出了手。
——李登殊。
那個聲音在他耳畔喃喃。
——我要去地獄了。
不,不要,艾爾!
他發自內心吶喊出聲,可是正如當時的他無所為一般, 此時此刻他也無法掙脫時間的囹圄。而水面上的浮沫也越來越多,隨即他跟著上涌的氣泡浮出了水面!
*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元帥大概會在10到12個小時後恢復清醒, 但這僅限於意識層面……他體內的信息素濃度剛降下去,大劑量的鎮靜劑藥效代謝也需要時間……所以想要徹底行動自如大概還需要兩天……」
病床前還在和親衛隊討論的醫生剛推了下眼鏡, 就看到一旁原本聽得極為認真、頻頻點頭應和的衛兵睜大了眼睛,見鬼也似的看向他的身後。緊跟著回頭去的醫生也跟著瞪圓了眼睛——在他的診療中至少還需要十幾個小時才能從昏迷中醒來的聯盟元帥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慘白著臉色坐直了起來。
衛兵衝上前去,一聲驚喜的「上將」還未出口, 李登殊的目光就已經著落在他腿側縛帶的匕首上。電光火石間衛兵只覺得眼前銀光一躍,甚至沒有讓任何人來得及反應,李登殊就已經拔起匕首狠狠地扎向了自己掌心。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所有人見鬼似的看著他, 而李登殊終於在劇痛中奪回了自己對身體的支配權。聯盟元帥冷汗涔涔看著他們, 啞聲問道:「艾爾,在哪裡?」
*
代爾僵坐在原地。
臨時搭建起的醫療區聚集了不少此次事件的傷者, 來自三方的志願者和醫生正在統配醫療資源。周圍人來人往,人聲細碎而略有嘈雜。他僵坐在一批運送過來的後備物資箱旁,還在默默消化剛從屬下那邊聽到的消息。
莫里安暗中調走了一隊人手。在這個局勢之下,不管這位前任元帥是打算去做什麼,這個消息都足夠令他坐立不安了。莫里安大概率是想渾水摸魚沖賽德或者艾爾中的哪一方下手——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才最大,一旦成功,其結果都是致命的。可偏偏李登殊正昏迷不醒。
按理說這些事情輪不到他來插手,他只需要做一個俯首帖耳聽命於人的將官就夠了。可一想到此節的後果,他就會想起那時候上將的眼神。
這令代爾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儘管他勢單力薄,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
代爾打定主意,倏然起身。他邁開步伐朝著外面走去,全然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後,原本有些嘈雜的人聲現在已經全然靜了下來。
「代爾。」
軍靴在地上踩出咔噠輕響,代爾定步滿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發現臉色極差的李登殊就站在不遠處。他髮絲微亂,臉上因高燒帶來的不正常潮紅還沒有徹底消褪,甚至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手掌上匆匆急救處理的繃帶顯然是新傷,這讓代爾一下就猜出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一旁錯過眼就是接替了他的親衛隊衛兵站在李登殊身後半步左右,見他望過來,忙苦著臉沖他露出一個哀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