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策淡淡道,「因為他趕在大火燒盡壽康宮前,衝進去救人,燒傷胳膊。」
演得一手苦肉計,感天動地。
「不過這跟順嬪娘娘有關嗎?」嚴從錚問。
李策沉沉點頭,丟下火杵靜靜坐著。
秋天的晚風吹動他的衣衫,他靠得距離火焰更近些,臉色蒼白。
「那晚不是閻季德值守,他卻到宮裡去了,跟心腹安排這件事時,恰巧遇到順嬪娘娘從皇后宮中返回。」
「所以……」嚴從錚一向溫和的聲音,也逐漸變冷。
「他不敢下毒,卻知道順嬪一向服用醫治神亂心悸的藥。於是在大火後,禁軍往含棠殿連送三道消息,嚇瘋了順嬪娘娘。」
那三道消息,都跟李策有關。
——皇陵塌陷,九皇子被埋,已無生還可能。
——消息有誤,請娘娘不要驚慌。九皇子安然無恙,明日便會回京。
——娘娘,九皇子的確沒有被埋。可他掉入陷阱,被野獸撕咬,屍骨無存。皇陵那邊送來了血衣,娘娘要看嗎?
三道消息,大悲大喜卻又當頭一棒。順嬪本來就因為大火通宵未眠,神思混亂間,崩潰瘋癲。
事後閻季德求到二皇子李璋那裡,李璋幫他處理了當日所有知情的宮人。
所以在天牢中,肅王李瓏說,順嬪娘娘的瘋傻跟李璋有關。李瓏說對了一半,其實李璋只是掩蓋真相的人。
真正的兇手,是閻季德。
嚴從錚眉宇間浮現一絲厭惡和憤怒。
他是放蕩不羈的人,也是嫉惡如仇的人。
可他也很謹慎。
「我如何相信楚王殿下的話?」嚴從錚問。
月光掙脫烏雲,薄薄的亮色灑在李策臉上。一身黑衣的他有些倦怠,而白衣的嚴從錚身上,卻充滿了年輕人的生命力。
李策看著他,忽然有些羨慕。也許活得夠久,才是圓滿。
他有些抱歉道:「你的部下中有一個叫田迎雨的,今日請假說病了。其實他沒有病,昨夜我的人把他抓住,審了兩個時辰,就全招了。他是閻季德的心腹,當時親自把消息送給順嬪。如今安排在指揮使身邊,是為了盯住你。他還有一口氣,指揮使可以去見他一面。」
「田迎雨。」嚴從錚咬緊牙關道,「楚王殿下要到聖上那裡舉告嗎?」
「不。」李策搖頭道,「只靠一個人的供詞,沒有用。況且時間太久,我不想讓順嬪娘娘再次被議論、被嘲笑。這件事揭過不提,但閻季德這個人,我要除去。」
除去,除去手握十五萬禁軍的龍武大將軍,禁軍統領。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簡直痴人說夢。
李策說得如此坦誠,倒讓嚴從錚有些意外。
因為葉嬌的緣故,他們就算不是敵人,起碼也該是陌路人。
但李策開誠布公來講這件事,甚至透露他的目的。
他不擔心嚴從錚泄密,也不擔心嚴從錚到閻季德那裡投誠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