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鏡肩頭聳動,埋著頭,壓抑地哭起來。
他哭得很用力,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壓抑,全部在今日宣洩出去。
「少哭一會兒,」葉嬌抬手按了按濕潤的眼角,「我趕時間。」
葉嬌不知道林鏡喜歡吃什麼,她帶的都是自己愛吃的。
她問的話,也都是自己關心的事。
「我差你去大學習巷值守,你為什麼離開同伴,在吐蕃使館外溜達?」
「你以前幫桑青做過多少次,他的人你都認識誰,那些人住在哪裡,有什麼特別的嗎?」
飯菜香甜,林鏡飢腸轆轆。可他每次都完整地答完葉嬌的問題,看她沒有再問,才繼續吃下一口。
葉嬌離開時,沒有把碗筷和食匣帶走。
「我這個人愛乾淨,」她起身道,「等你出去了,把這些東西洗乾淨,再還給我。」
食匣的最底層,放著一碗紅糖。
在寒冷陰暗的大理寺獄,失血過多的林鏡無法服用藥湯。這碗紅糖,能讓他不至於凍餓至死。
葉嬌把她帶來的被褥也塞進去。
「這東西我就不要了,」她鬆了一口氣道,「你離開時也不要帶走,牢里睡過的鋪蓋不能帶回家,晦氣。」
林鏡抱緊被褥,像一個乖巧的弟弟,點頭說:「武侯長,我記得了。」
他已經不哭了,被淚水洗過的臉頰,還挺耐看。
一座氣派的大宅內,武侯隊長白羨魚盯著寫好的書信,猶豫該不該寄出去。
他以前給李策寫的信,都是些雞毛蒜皮。
葉嬌同嚴從錚說話啦,有個哥們兒向他打聽葉嬌啦,葉嬌的衣服上繡了一朵桃花啦,這種就算貼在朱雀大道的告示欄,都不會惹出是非的事兒。
但今日不同。
他寫了葉長庚的事,寫了葉嬌被停職。
這其實是最應該快馬加鞭送給李策的信,但白羨魚猶豫了。
他不想卷進去。
白家三代單傳,他的姐姐在宮中為妃,父親駐守富庶的劍南道,白家並不爭權奪利,所要的無非是讓他在武侯鋪有個閒職,安穩度日而已。
上回姐姐說皇帝喜歡葉嬌,讓他迎娶葉嬌,討皇帝歡喜。白羨魚後來沒有答應,姐姐也沒有逼迫。
父親說了,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能好好娶妻生子就行。
可眼下這封信送出去,會有很多人知道是他給楚王報信,他就會被劃入楚王陣營。
那等晉王回來,他還能巴結上嗎?
再說了,葉嬌最好一直停職,他就能坐回武侯長的位置。
白羨魚心中紛亂,目光盯著牆壁,忽然注意到那裡空缺了什麼。
缺了他的橫刀。
他那麼鋒利名貴的橫刀,被葉嬌搶走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