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面色惶恐,李策話音剛落,他們便大呼冤枉,顫抖痛哭。
在李策到來前,他們已經見識過百姓的悲痛和憤怒。
耄耋老人指著他們的鼻子,問他們為何那麼狠心;年輕的女人悲泣著,說自己的丈夫勤於耕種、照顧老人,不該壯年橫死;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爬上高台,睜大眼睛,問:「伯伯,我爹爹什麼時候能回家呀?」
你的爹爹回不去家了,我們,也回不去家了。
太冤了。
監牢里的人死得冤,他們也冤。可是周賜警告過了,倘若他們敢把監牢里的事說出去半句,便要合家滅門。
滅門啊!
想不到晉州的父母官,是一匹沒有良心的野狼。
三人喊著冤枉相互看看,誰都不敢吐露半字。
「你們中,的確有人是冤枉的。」李策道。
「誰?」
「哪個是冤枉的?」
「我看他們都不是好人!」
百姓大聲喧譁,李策向他們看去,他們才不甘地噤聲。
李策冷聲道:「葉郎中的案卷里,記錄了他查驗毒藥的經過。那種毒藥非常罕見,中原少有,誤食者視物模糊甚至目盲、筋骨麻痹、嘔吐腹瀉、瞳孔散大、呼吸困難,很快便會死去。昨夜本王翻查晉州所有醫書,查出這種毒藥從腐肉中提取,它有一個特性:懼熱。」
「懼熱?」鄭奉安上前一步,走到李策身邊,關切地問道。
「是,」李策點頭,「這種毒藥投入熱水,則毒性全無。而伙夫在飯菜還很熱時,便交給了差役提走,所以下毒的人不是伙夫。」
那名伙夫聽到這一句,扭頭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如蒙大赦顫抖不停,怔了半晌,才涕淚交流地叩頭道:「小人多謝殿下,小人多謝殿下,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楚王殿下的恩情!」
他激動得抬不起頭,就那麼以頭抵地,嗚嗚哭泣。
「不必你報答恩情,」李策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伙夫的謝恩聲戛然而止,身體如同冰凍般僵硬,什麼都不說了。
李策心如明鏡,並不逼他,繼續道:「除了伙夫,另外兩個是差役和牢頭。葉郎中查過他們的家人、朋友,甚至查過他們在當鋪中是否有抵押,在賭場是否借貸,有沒有得罪過人,有沒有仇人。一無所獲。」
他看著那兩個囚徒,溫聲道:「他們遵從上令、善待同僚,雖然職位低微,卻都是好人。陳牢頭的家裡有七十歲的老母親,他每日回家,都會給母親捎一盒她能嚼動的軟糕。羅差役的孩子在學堂讀書,成績很好。昨夜我拜訪教書先生,先生說那孩子聰慧好學,假以時日,有望得中。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