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置可否,鳳目微睜,看了杜瀟然一眼。
「你長大了,有了主見,也該放出宮嫁人了。」
杜瀟然手中的玉板掉在皇后身上,她慌亂撿起,再倉促下跪,道:「奴婢胡言亂語,求娘娘賜罪。」
「怎麼?」皇后問,「不捨得出宮嫁人嗎?還是說你要再等等?」
「奴婢願終身伺候皇后娘娘。」杜瀟然面色驚惶,額頭滲出一層汗珠。
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心中隱秘的願望,被皇后看破了呢?
是偷偷瞧向太子的眼神,還是每次見面時,她細心的服侍?
「你也可以去伺候太子。」皇后輕輕嘆了口氣,聲音也變得溫和體貼,起身看著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柳氏那件事後,太子是絕不敢求娶宮中女官的。但是你的事,再等等,就好了。」
等,等到皇帝駕崩,太子即位,宮中的一切就都是太子的。
「奴婢不敢。」杜瀟然忐忑道。
「本宮懂你,」皇后輕拍杜瀟然的手臂,「富貴險中求。你與本宮一條心,宮內才安穩。」
「是。」杜瀟然垂下頭,眼底洶湧的情緒漸漸平靜。
花萼相輝樓在興慶宮內,是玄宗皇帝專門為他的兄長李憲修建。
李憲身為嫡長子,知道李隆基功勳卓著,便果斷請辭、拒封太子,睿宗皇帝這才封李隆基為太子。
即位後,李隆基修建花萼相輝樓,常常同兄弟們奏樂坐敘,用膳飲酒,互贈禮物、同床同寢,傳為佳話。
這座樓的名字取自詩經《棠棣》:「棠棣之花,萼不韡韡(weiwei)。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聖上決定在這裡舉行壽宴,想必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們能兄弟同心,不要再同室操戈。
陽光穿過向上斜開的水晶琉璃頂,灑下一層夢幻般的光影。葉嬌立在美輪美奐的殿內,微微抬頭,剎那間仿佛置身於神仙居處、龍宮水底。
花萼相輝樓上下三層,十丈高,格局宏偉、裝飾精美。葉嬌抬腳邁步,甚至不忍心踩踏鑲嵌青金石的地面。
禮部侍郎鄒進正在安排下屬做事。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給人一種萬事有條不紊之感。
「歌舞百戲再去確認一遍,今年就不要用犀牛了,聖上喜歡大象。」
「告訴樂師,聖上想聽《破陣樂》。先有此樂,再有《太平樂》,把曲目重排,拿來過目。」
「烈酒已經夠了,河東道的葡萄酒送來了嗎?搬去偏殿。」
說到此處,他看到葉嬌,連忙快步迎上,施禮問安。
「皇后娘娘口諭,所有女賓事宜,都由王妃作主。」鄒進含笑道,神情里有一種忙於要事的激動。
葉嬌頷首,先同鄒進確認了女賓的名冊,坐席,再看了一遍飲食酒水,又挑出幾個適合女賓的歌舞。
「有個事需要王妃留意,」鄒進道,「幾位公主的身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