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字說得很重,聽起來像「抓」。
裴衍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緩緩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官先回府衙做事,等你們請來了秦侍郎,再說吧。」
案子審到這裡,的確還不能給裴衍定罪。他說要走,崔玉路是一點都沒有辦法,只能同樣站起身,說道:「請裴尚書留步。」
留什麼步?裴衍轉身便要走,一直像木頭樁子一樣的林清走下來。
他一面挪走裴衍的拱背椅,一面扭頭催促崔玉路:「大人您不是說,除了貪腐,還有賣官嗎?」
崔玉路有些驚訝。
賣官的證據尚未找齊,林清這個時候說出來,是要敲山震虎嗎?
算了,顧不得了。
「裴尚書!」崔玉路大喝一聲,「還有賣官案!據本官查證,自從袁承嗣搭上了大人這條線,七年來,整個河南道的官員,任由袁承嗣升遷調任。袁承嗣為了感謝尚書大人,甚至把聖上賞賜給他的金錠,都送給大人了。對了,那兩塊金錠,說不定正是從劉硯府中搜出來的那兩塊。本官很想知道,金子是長了腿,還是大人你竟向下屬送金子行賄嗎?還有,本官已查到,這些年裴尚書你通過官員考績,人事調動,收受銀兩數十萬兩,這些銀子,哪兒去了?」
崔玉路緊張著急,口乾舌燥,最後一句聲音沙啞,幾乎是吼出來。
他用扯破喉嚨的聲音,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之前查劉硯貪腐案,查出兩塊金錠。楚王提醒他,這兩塊金錠很可能是袁承嗣的。但袁承嗣在流放途中逃跑,杳無音訊,沒有人能夠指認裴衍。
京都賣官鬻爵案,崔玉路的證據也不多。
這話說出來,會不會打草驚蛇?
裴衍猛然轉頭,正對上崔玉路的視線。他臉上的肌肉扯動,神色震驚憎惡氣憤,像被踩住尾巴的蛇,露出利齒。
「好!好!」裴衍惡狠狠道,「本官就留在這裡,看崔寺卿還要如何栽贓!」
他說著重重坐下去——
「撲通!」
因為拱背椅被林清挪開,裴衍一屁股蹾在地上,身體後仰,腦袋磕到地面,官帽也掉落下來。
他狼狽地大喊一聲,一時間差點暈過去。
年近花甲的老人這麼摔一下,裴衍當場就不能動彈。他咬著牙忍痛,雙手亂揮,怎麼也站不起身。
林清沒有去扶裴衍,反而轉頭看向崔玉路,問:「下官是不是惹禍了?下官是無心的啊。」
王厘嚇得後退一步,深刻懷疑林清到底是不是無心。
「要不,給裴尚書先治傷?」王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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