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北衙禁軍不能用,但是他的南衙親軍,足以誅殺李策,把楚王府在京都的勢力連根拔起。
太子冷聲笑著,壓抑內心的瘋狂,仰頭看著百姓離開後空空蕩蕩的朱雀大道,笑聲越來越大。
有什麼用?
搞出這樣的陣仗,有什麼用?
真以為能以此得到民心?民心如塵,一吹即散。
真以為能撼動大唐根基?他是太子,朝廷是他的,兵權是他的,生殺予奪,他說了算!
「臣……」這放浪形骸般的大笑中,有一個聲音硬邦邦地響起,道,「臣有本奏。」
李璋的笑聲漸漸停下,仿佛笑得還不夠盡興,他咳嗽一聲,才低頭看去。
說話的是御史中丞林清。
林清舉著笏板,紋絲不動。
李璋對林清印象很深。
在朝堂上,他常常彈劾楚王。在大理寺,他也同安國公府作對。
現在幹什麼?
要趁著楚王失勢,表明忠心嗎?
李璋不介意聽上幾句,讓自己心裡好受些。
「講。」他的唇角還帶著笑意,微微低頭,神色倨傲。
林清的聲音又響又快,仿佛唯恐自己被人打斷。
「微臣彈劾太子李璋,」他昂頭道,「彈劾李璋貪贓枉法、陷害忠良、人心喪失,不堪為君。臣請——」他「咚」地一聲跪在地上,道,「臣請廢太子。」
臣請廢太子。
林清抬著頭,他沒有看太子,沒有看同僚,他看向長安城上面的青天。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若無公道,我為公道!
他是御史言官,監察百官、彈劾不法是他的責任。
武死戰,文死諫,寧肯一死,也要一盡忠言。
不過就是一個死,死得其所,又有何懼?
雪後的長安城很冷。
這句話卻像一團火,滾入眾人心裡。燒得他們心神震動,燒得他們攥緊手指,燒得他們身上的堅冰融化,而堅冰之內,是同樣滾燙的心。
但是——
城牆外躺著朝廷官員的屍體,六皇子李璨那雙擅長握劍、奏琴、寫字的手,才剛剛被砍掉一隻。
林清怎麼敢?他怎麼敢?
太子李璋以為自己聽錯了。
廢太子?請廢太子?
他自己廢自己嗎?這個該死的御史知不知道,皇帝就快死了,他要即位了!他要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