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嚴從錚的面容,只看到他修長有力的手指,緊握韁繩。那隱隱用力的關節,像他隱忍的情緒。
他一直是這樣,默默忍受人世間的殘忍和痛苦,從不像今日這般,真心傾訴說給人聽。
說給她聽。
「我怕你會哭,」嚴從錚聲音柔和,道,「怕你抬頭時,覺得天上的月亮不夠圓;低頭時,覺得飯菜都不合口味。」
遠嫁的姑娘,都像是把一縷魂魄,留在了故土。
「我怕你夜裡會冷,」嚴從錚道,「怕你走在冰雪覆蓋數月的地面上,常常摔跤。年輕的時候,或許摔出淤青,幾日便好了。等年老了,很容易骨折,一旦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了。」
舒文聲音哽咽,道:「你別說了。」
可嚴從錚眼眶微紅,繼續說下去:「我還妒忌,妒忌誰娶了你,可以日日看著你。妒忌他把你擁入懷抱,妒忌你們生出孩子,妒忌心一旦蔓延,便又生出占有欲。雖然你貴為公主,但我想占有你。占有你的春秋冬夏,你的朝朝暮暮、年年歲歲。所以我送了你一程,再送一程,我的手握緊詔書,幾次都想掏出來。幸好突厥可汗死了,如若不然,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嚴從錚沒有說他有多喜歡。
他說他怕,說他妒忌,說他還有占有欲。
但這字字句句,都是憐惜、是喜歡、是難以控制的愛。
舒文抬手捂住臉,輕聲哭起來。
「我不信!」她一邊哭,一邊拒絕,「我才不信呢!你少哄我。我才不要嫁給你。」
朔州城牆已在眼前,舒文抓住嚴從錚的衣袖抹了抹淚,戴好發冠,努力維持公主的尊貴模樣。
朔州刺史,是楚王李策一力提拔的,對嚴從錚知無不言。
他說出城迎接公主,是楚王的安排。
「他還有別的安排嗎?」嚴從錚問。
他心裡隱隱懷疑著什麼。
「有,」刺史道,「前些日子,按照詔令,大唐開放朔州關卡,准突厥人買賣貨物。楚王捎信來,說為免來的人太多、城中混亂,這兩個月,只跟基克部做買賣。其餘部族,輪流來。」
基克部……
跑來搶親的基克部。
「他們買了什麼?」嚴從錚同舒文對視一眼。
刺史笑道:「禁售的軍械肯定不會賣給他,也就是打仗時他們損失了不少戰馬,所以買了馬匹糧草之類。那基克部的首領同可汗不對付,先前便打過一次。哪知道今日我們才聽說,他竟然突擊可汗營帳,刺殺了可汗父子。」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