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在外面聽到了一些父子二人的談話,忽然想到自己從沒問過喻少閒這個問題。
其實站在父親的角度,喻楚天的話不無道理,喻少閒出身官宦世家,上數數代哪怕同代親族,也是為官的占大多數,他生來是S級alpha,從小接受精英政治教育,長大了學業優異,哪怕不接喻楚天的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番作為,如果不是那年暑假被選去拍電影,大概永遠都不會和演員這個行業有半分交集。
喻少閒一愣,隨即輕笑:「真的想知道?」
紀由心點點頭,喻少閒沉吟一下,把手放在他的頭上,神色認真到帶著紀由心從未看過的熱誠:「因為想要有限的生命中體驗到不同的人生。」
他成長在一個傳統、嚴肅的家庭,喻楚天關心工作多於一切,並且將喻少閒按照同樣的標準培養,可他卻從小對於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有著潛在的厭惡,直到偶然接觸到了戲劇,在電影裡飾演了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乖戾陰暗的少年,那一瞬間,兩個完全不同的生命間碰撞出的火花讓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那就是不斷地體驗嶄新的人生,體驗演繹人性的最深處,領悟生命的真諦,直到生命終點。
紀由心說不清在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心裡是怎樣的震撼,眼裡有一簇火光短暫地被點亮了一下,在演戲這條道路上,喻少閒一直都在引導他,如今他已經不像剛開始一樣討厭這份工作,反而漸漸喜歡上了演戲,可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演員這份職業在喻少閒心裡意味著什麼,那不意味著金光閃閃的獎盃,影帝的頭銜,眾人的艷羨,而是願意傾盡所有歲月去追逐的東西,是對人性,對藝術的追尋和體驗。
那是他年少叛逆的起點,也是他畢生追求的終點。
看著愣住的紀由心,喻少閒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他薄薄的眼皮:「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該我問你了。」
「由心,你為什麼這麼難過?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紀由心聞言垂下頭,半天沒有說話,喻少閒也不催他,只靜靜地等著,不知過了多久,紀由心方才開口,聲音委屈:「我只是很難過,為什麼我不能保護你啊……」
「為什麼每次都是你擋在我前面,而你受傷的時候,我卻什麼都不能做……我也想要好好地保護你啊……」
像是心臟最柔軟處被人揉了一把,酸澀難言,喻少閒嘆口氣,托起紀由心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由心,我比你大七歲,我的人生經歷比你豐富,生活經驗比你多,我喜歡你,照顧你是我的本能,你不必為了這些而挫敗沮喪。」
「更何況,你也給了我很多東西,你給了我人生中最寶貴的感情,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比之前的人生更快樂,你明白嗎?」
紀由心吸吸鼻子:「我知道,但是還不夠。」
他握住喻少閒的手:「你要相信我,以後有什麼事情不可以第一時間想著瞞住我,我也能保護你,為你遮風擋雨的。」
「好,這件事是我錯了,不該試圖讓周河瞞著你,我們小紀最堅強了。」
喻少閒笑了一下,緩緩與他十指緊扣:「但是不用急著為我遮風擋雨,可以慢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