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應一聲,側眼看向身旁的人,指尖碰到對方的衣角,最後還是沒有動作,緩緩地收回手。
「……我回家了。」上樓到四樓,從欄杆往下看,穿著藍白校服的少年在路燈之下,似乎在抬頭看他的方向。
隔得這麼遠,溫黎也能夠看見他嗎。
他收回腦袋,打開家門,家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媽媽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只是白天回來,晚上可能會和他一起睡,不跟李頌文睡。
「爸。」他喊了一聲,屋子裡沒有動靜,推開臥室門,臥室門空蕩蕩的,李頌文出去了。腳才剛剛好,不知道去哪裡了。
他打電話給江琳,江琳回他,「你爸估計出去找工作了,他一刻也閒不住,也不在家好好養傷……不用管他了。」
「兒子是不是過幾天要考試了,媽媽明天就過去啊……高考這幾天媽接送你。」
他應一聲,隨之掛斷電話,寫作業的空檔,聽見了門外的動靜,李頌文回來了。
先進門的是拐杖,隨之是一張憔悴發紅的臉,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經被社會淘汰的現實,由於腿腳不方便,進門一瘸一拐,提了酒和小菜回來。
「兒子……出來吃飯了,看看爸給你帶了什麼。」
他聞到了空氣中的酒氣,李頌文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肚子餓了,打包袋裡是涼菜和饅頭,他看一眼之後去廚房裝了熱水過來。
擔心鬧肚子,多喝點熱水可以抵消一下。
「你別擔心啊,過幾天爸爸就能找到工作了……到時候帶你去吃好的……」
他聽見酒瓶震盪的聲音,涼菜的味道有點辣,他拿起水杯喝水,抽空看一眼對面的人,隨之視線頓住。
剃掉的頭髮長出來一層青茬,其中混合了白色,李頌文雙眼通紅,直生生地盯著他看,略顯細紋的眼角濕潤了一層。
「兒子……你有我這樣的爸,是不是很煩惱?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區別……」
李頌文自顧自地又拿起一瓶酒,捏著酒瓶咽下一口氣,「你知道爸爸的腿是怎麼回事嗎……當你為了救你媽落下的毛病,一直沒跟你說……今天跟你說……我不甘心啊……」
紅腫的雙眼浮現出無望的執拗。
「她怎麼能因為我這樣就拋下我……頌頌啊……以後無論是對誰,都不要付出所有……哪怕是枕邊人也一樣。」
「……不會有人愛你勝過愛自己。」李頌文拿著酒瓶腦袋栽了下去,拐杖落在一邊,除了酒氣的味道,空氣中安靜下來。
他吃著饅頭沒有講話,想說的話。並不需要李頌文做什麼,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只要有愛就足夠了。
貧瘠的土壤里誕生愛,本就是奢侈的事情。
吃完飯把桌子收拾了,李頌文他扶不動,找了條毯子蓋上,酒瓶拿到外面用來放花,之前養的都是小雛菊,還沒有試過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