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 小的用了那麼大的棍子呢, 那血順著淌了一地, 就算遇到大羅神仙, 他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躬身回話的小廝討好笑道, 站在他面前,在夜間也戴著斗笠的男人聞言點點頭, 靜了一瞬,又問,「你確定沒找到他的腰牌和文書證明?」
「沒有,他走得太匆忙了,身上什麼都沒帶,」
小廝躬身回答,夜色濃稠,戴著斗笠的男人沒看到小廝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安,
「這是另外一半銀兩,你明早趁早出城,會有人送你離開上京,記住,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上京,否則,我也保不住你的小命。」男人語氣輕飄飄,帶著絲絲縷縷的狠戾,
他隨意丟下包銀兩轉身離開。
小廝抱著錢袋,目送男人離開,不知道是做了虧心事,還是夜色太涼,男人一離開,小廝就慌得心都要跳出來。
「不行,還是今晚離開,現在就離開最好……」
小廝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街角市巷求生活、替人辦事的小嘍囉最是知道掩藏在繁華城市下陰暗腐爛的地方,也知道哪條道在最緊急時刻能逃命。
天色漸亮,郊外森林褪去夜間的晦暗,鳥鳴蟲叫,河水嘩嘩,靠在樹下的男人皺了皺眉頭,掙扎著睜開眼睛。
謝惓扯開蓋在身上的白狐大氅,心中的悲憤和絕望洶湧而出,淹沒他的身軀,他躬身抱住膝蓋,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在樹葉里。
「駕——」
「快快快,要贏了,本少爺的赤雪才是最厲害的,」
「程慈你別跑那麼快,等我們一起,」
「你們就是想騙我停下,本少爺才不會上當,先走一步了,你們有本事就來追我,」
「駕——」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墨發高高束起,一身紅色騎裝張揚明媚,手裡揮舞著銀色馬鞭,頻頻扭頭往回看,臉上掛著不識愁滋味的笑意,
駿馬驕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雲車。
駿馬穿梭林間,驚起一陣陣鳥撲閃翅膀的驚恐聲。
「吁——」
程慈猛地拽韁繩,赤雪兩條前腿高高躍起,隨後落下,馬鳴蕭蕭,赤雪踏步,程慈探究望向前面靠著樹、身體蜷縮的人。
謝惓舌尖嘴唇都被他咬爛,口腔里都是血沫,腥臭的血味刺激他的神經,讓他不至於失控,只從喉嚨傳出的嘶鳴。
「怎麼就不能回來早一點呢,怎麼就偏偏是這個時間點,如果再早一點……」
「你受傷了嗎?」
少年聲音清脆,宛如晨間鳥鳴,可是靠著粗大樹木的人沒什麼反應。程慈雖然不知憂愁,卻也知人命關天,看到男人後背的血,也明白他肯定受了很嚴重的傷。
程慈翻身下馬,拍了拍赤雪的脖子,讓它去旁邊喝水,提著馬鞭往樹邊去。
靠著樹的男人穿著一身青白色圓領長袍,是當下讀書人的打扮,但是他後背沁滿了大片暗紅色的血跡,很可怖。
程慈走近,男人沒反應,
「不會死了吧,我可沒殺人,可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還有你的屍體,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說得清,悄悄把你埋了,不會有人發現吧。」
程慈邊念叨邊用馬鞭戳謝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