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自鳴得意的嘴臉醜陋得難以置信旁邊還有繼母煽風點火,他一改沉默怯懦的性格,與他們口舌爭執不休,以一敵眾不落下風,累得背脊都微微彎曲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就在他疲倦不堪時,又是一道聲音響徹腦海。
身邊楊志成夫妻的身影迅速向後退去,他像是被投入到一個隧道里,隨著聲音逐漸變得清晰,畫面也浮現在他身側。
「你記住…端家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老者渾濁的雙目已經渙散,卻還是直勾勾的望著他的方向,呼吸面罩連接著外殼泛著機械冷光的醫用呼吸機,面罩中傳來老人渾濁沉悶的呼吸聲。
打在面罩上氤氳開一層朦朧水霧,呼哧呼哧的喘息聲,混亂卻又令人不自覺的寧靜,就像是死神逐漸逼近的腳步。
他卻只敢盯著窗外站在枝葉挺拔鬱鬱蔥蔥的一棵樹木間,在青翠綠影間穿梭跳躍不時依偎在一處的一雙鳥雀。
老者並未對他流露出失望神情,只是沉悶的嘆了一口氣,艱難的摘下呼吸面罩,鷹鉤似的手指緊緊捉著他的纖細手腕在他身邊叮囑了兩句。
「記住了麼?」老者問道。
他垂下手,看見對方手腕乾癟橘皮般溝壑縱橫著褶皺,片刻,這隻手無聲滑落。
這是他第一次認識到死亡。
緊接著他又被投身到這個無盡的隧道里,回到與楊志成夫妻的爭吵里,爭吵最耗費的就是精力,他心力交瘁明知道自己做得是無謂的掙扎,兩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終究會落於下風,卻還是胸口憋著一口悶氣,不肯彎下纖薄的脊背。
他不知道這種無意義的爭端還要持續多久,身邊的夜色似墨般濃稠得化不開,行走其中令人滯澀。
忽有一道光影破開陰翳,堅定的牽起他的手,身邊狡詐的夫妻與他們身後看不清面龐的只隱約猜到是他們子女的人都像是冬季深夜的最後一道黑暗,水霧般的扭曲後緩緩消失在他們的視野里。
這段時光分明占據了他人生的大半,在記憶中卻是一閃而過。
瑰麗美妙的記憶緩緩浮現在雙瞳前,皎潔月色下他推開窗,兩人在花園月霜間的對視,離開G2行星躲避空間港巡查的機器人後兩人的相視一笑,在冰瀾星冷冽嚴寒中瑟瑟發抖卻能相擁取暖的場景。
還有克萊因無論何時都會記得給他帶回來的一袋水果。
他的夢變得溫柔又寧靜。
像一個時刻堅定有力擁著他的懷抱,又似月色下安靜蜿蜒流淌的溪流上的一葉輕舟,水波蕩漾開瀲灩碎玉般的波光,淺淺搖曳。
「端先生,端先生?」
「握拳。」有一道光亮射入他的眼瞳內,端羽瞳孔本能收縮同時控制著脖頸微微偏移躲避著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