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已經被學校開除了嗎?」
「知道。」
「你後悔嗎?」
李瑞鋒看著他,「不後悔。」
聞言張逸鳴忽地捏緊了拳頭,「你為什麼不後悔?那天宋老師為了你對著校長下跪,就是為了能再給你一次學習的機會,你也和宋老師一起跪下說你是認真的,宋老師相信了你,校長相信了你,就連跟你沒什麼關係的我也相信了你,你現在說你不後悔,你對得起你自己那天說過的話嗎?」
他的話逐漸激動,最後變成了怒吼。他想起宋寬這一個星期以來自責的模樣心就像在被刀割一樣,他為宋寬感到不值,甚至就像是個笑話,你就算為這種無藥可救的學生做再多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依舊我行我素不知悔改,你能從他這裡得到的就只有失望和傷害。
李伍達在張逸鳴說話時就別過了臉。他在這七天的時間來拘留所里看過李瑞鋒兩次,也告訴了他被開除的事,也問了和這個年輕老師一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但他在最開始聽到被開除的那一刻臉上出現了很久很久的震動,那也是李伍達從程予死後第一次聽見他說對不起。
天邊響起了悶雷聲,老舊的雨傘根本擋不住夏天的傾盆大雨,李瑞鋒的衣服和頭髮很快就被打濕,他看著張逸鳴的表情很淡,像是一潭淺淺的水。
「張老師,你不明白。」他道,「那天晚上,能幫他的只剩下我,能幫他的也只有我。」
那天晚宴上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在眼前,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拿著刀要殺了他的親生父親,他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怒吼著咆哮著,絕望得像是要死了,周圍全都是冷漠的看客,就像是對待從精神病院裡逃出來的一個病人一樣,目光里充滿了同情憐憫還有嫌惡,但周梓瑛不在乎,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也從不需要任何幫助,他只是想親手殺了他爸,想把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和恨意一起釋放出來,可是這些都被按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孤獨狼狽又可笑。
李瑞鋒看見這樣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猶豫,即便後果很嚴重,但那天他所做的行為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李伍達告訴他被開除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很平靜,但那一瞬間心還是震動了,像是忽然的窒息一般,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也許放在以前他不會在乎,可現在因為周梓瑛的存在他在意了,這些天看過的那些題聽過的那些課做過的那些筆記,在拘留的這些天也一遍一遍的翻過腦海。
很難受也很痛苦,這種無力的感覺,但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即便那天發瘋的不是周梓瑛而是趙炫或者陳冉他也會為了他們這樣做。
「張老師。」他垂眼道,「我沒辦法放著他不管。」
張逸鳴聽說過事情的始末,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誰,就是讓他被拘留的罪魁禍首。
「李瑞鋒,那個人能讓你放棄未來嗎?」
「不能,就算我的未來是因為有他的存在。」
張逸鳴不能理解,「那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