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秘書居然還有精力回答他的問題,「不會,牛馬很難殺。」
第二天遺體火化後就送往了公墓。下葬的過程不算複雜,是殯儀館去糟取精後更適合現代的精簡版,文秘書坐在墓園外的車上沒有參加,周臻焱也沒來,李瑞鋒站在人群的最後面。
早晨七點的天空灰濛濛的一片,還下著稀疏的下雨,從山上望去能一直毫無阻攔地望到天際,他突然想起了他媽媽的葬禮,十一歲的他從靈堂開始就一直在哭,哭到第二天下葬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也停不下來,李伍達和程予都沒有父母,在寧城也沒有親戚,來的都是些狐朋狗友,還有一個刑警隊的韓鷹。
葬禮結束後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到最後只剩下李瑞鋒和周梓瑛。
即便身前的人早已離去,但李瑞鋒還是站在原地,離墓碑五米的距離;而周梓瑛就站在墓碑前,背對著李瑞鋒,他們夾在灰色的天空和灰色的地面之間,黃白的花是這裡唯一的顏色,周梓瑛垂眼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微笑著,不太像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周梓瑛很少看見展辰玉笑,她會在和自己的學生交流時展現出和藹可親的一面,這個時候她就會笑,是那種不會對周梓瑛露出的溫柔的笑。小學的時候聽說要是自己學習拿了第一名家長就會開心,但每一次他把成績單、一等獎獎狀拿給展辰玉看的時候後者的反應都很平淡,最多只會說一句「嗯,不錯,繼續保持」。
但即便是這樣,他從小就一直希望展辰玉能開心,就算她支配著他,控制著他,希望他按照她的計劃走完人生,他很痛苦,他很怨恨,可他知道展辰玉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他,每當她驚恐地看著他,說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時他除了壓抑還有悲痛,他的確是展辰玉的唯一,這就導致恨意和悲痛與同樣的愛,以及對自由的渴望都在他的身體裡混雜著,折磨著他的思想,浸染著他的大腦,最後這團無處宣洩的情緒變成了瘋狂和暴力。
可這一切的掙扎似乎都沒有了意義,展辰玉死了,他想從她那裡尋求的相互理解與自由再也得不到了,他的親生母親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他甚至沒有好好地擁抱過她。
他還記得那天李瑞鋒對他說的話,他們說著關於母親的話題,最後李瑞鋒讓他不要後悔。那時候他怨恨著展辰玉,認為李瑞鋒永遠不可能會理解他,對他說的話更是不屑一顧。
他從來沒想過展辰玉會死的事。直到現在,她死了,就像李瑞鋒說的那樣,自責和悔恨吞沒了他,那一瞬間,他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想法。
但即便失去母親,周梓瑛這樣的人都沒有要死的理由,即便沒有自由,他也會不停地去追尋,即便痛苦,即便悲傷,他也不會停下腳步。展辰玉讓他學會了什麼?縱使人生漫長,苦澀如歌,人都是要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