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救護車上下來,甩開那個警察以後他撥通了曹恕的電話,知道毛煦的行蹤後就把手機扔了去了西街,西街住著釘子,從釘子家出來後就到筒子樓這邊埋伏著,刀路上超市買的。
在去筒子樓的路上,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他想起他媽媽死了之後,李伍達買的是個雙人墓,那時候他說他很快就會到這裡來陪她,那個時候李瑞鋒十二歲,剛剛理解死亡的概念,聽到李伍達這樣說他很憤怒,問那麼他呢?你們葬在一起那麼他呢?他死了之後也想和他媽媽葬在一起,為什麼不能買三個人的墓,你們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嗎?你們要丟下我嗎?
李伍達聽到他這樣說生了很大的氣,說他才多大怎麼可以就想一些死不死的事,再說他以後肯定會成家立業,要葬也不是和他們葬在一起。
但是李伍達等不到他成家立業了,殺了毛煦之後,他要和程予李伍達葬在一起,和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兩個人葬在一起。
少年在這兩秒的靜默後唰地一下抄起了地上的尖刀,身下的人已經被他打得意識模糊身體不能行動,即便只有十六歲,這時候也很輕易就能殺了他,這時警察已經趕了上來,韓鷹沖在最前方,手握著槍正好看見長廊上一個手持刀刃的少年坐在一個快要昏迷的男人身上,那個少年一隻手撐在男人頸邊的地面,另一隻手著握著刀柄側過身體,在他的眼前把尖銳的刀舉過了頭頂。
韓鷹猛烈一震,朝前方大吼道:「鋒子!快住手!」
話落,韓鷹撒開腿就朝長廊中央沖了過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把刀已經對著身下的人刺了過去,這一瞬間,時間被無限拉長,那把刀從驚懼的瞳孔中一幀一幀地落下,接著就傳來肉體被刺穿的聲音,鮮紅的血液從下方飛濺到了空中,周圍所有的警察都停止了動作。
那尖銳的刀沒有落在毛煦的心口,也沒有落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而是那個撐在毛煦頸邊地面的手背上,李瑞鋒刺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韓鷹停滯在原地,驚懼的瞳孔慢慢睜大,在這瞬間的寂靜之後,身邊忽地竄過去了一個人影,他注意到了但沒有精力去阻止了,他乾澀的眼眶突然變得濕潤,緊接著是悲痛,是憐惜,但更多的是狠決,一秒之後他又動了起來,朝前方喊道:「鋒子!」
少年跪在毛煦的身上,那刀尖刺穿了自己的手背,血液很快就流了滿地,他握著刀柄彎曲著腰背,頭深深地埋著,下一秒,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從他的口中爆發了出來,他大張著嘴,不顧一切地大吼著,不是手背上的疼痛,而是心裡的,身體裡的,腦子裡的,洶湧的眼淚伴隨著吼聲不斷地流下來。
那聲音漸漸變成了哭喊,絕望憤怒又悲痛,迴蕩在整個筒子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