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墨綠色的玻璃窗投射過來,將頭頂淡褐色的木雕重新染上顏色,轉身看去,院裡雜草叢生,角落裡的玉蘭樹被劈成兩半,花苞蔫而吧唧地垂在枝頭。
石嶼眯起眼睛,明明是頭一次來,卻總有種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錯覺,他按壓胸口,壓下沒由來的心緒,走上二樓。
臥房裡的家具全被清理一空,就連腳下的老式花磚也被撬了一半,空地上雜草叢生。
他蹲在僅存的紅黑花磚前,耳邊隱約鐘擺輕輕晃動聲,窗台上的茉莉芳香四溢。
下一秒,視線變得模糊。
石嶼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一襲墨綠色長衫的青年斜靠在窗前,漫不經心地澆著花。
窗外的陽光太暖和,模糊了他的輪廓。
這些從未見過的片段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感到如此的熟悉?
石嶼捏了捏手心,正要上前探個究竟,面前的光影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火海,渾身是血的青年從眼前一閃而過。
他又是誰?
石嶼大腦不受控制地想叫住他,嗓子卻像吞了十斤刀片般疼痛難忍,他艱難地吞咽了下,耳邊陡然響起一串詭異的鐘表滴答聲。
順著聲響回頭望去,青年模糊的背影再次出現。
石嶼怔忡了一瞬,心跳如鼓:「璟珩…別,別走…別走!我沒有拋棄你!」
青年回過頭,石嶼兩腿像是上了發條般,不自覺去追,指尖觸碰的瞬間,春光乍現,玉蘭花飛速地掉落。
耳邊的鐘擺晃動聲越來越響,周遭的一切仿佛被白雪覆蓋,白茫茫地什麼也看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中藥味,苦澀感從鼻尖擴散至舌根,石嶼咽了下口水,緩緩抬起手臂,指尖併攏又張開,預期的疼痛感並沒有到來,身體輕飄飄的,仿佛躺在雲層中。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低頭扯了扯領口,身上也不見一處傷疤,就連脖子上的指印也不見了蹤影。
嘴唇動了動,喉嚨里只能發出細微的嘶啞聲,連不成一句話,石嶼怔愣地低下頭,按著胸口悶咳一聲,仍舊發不出任何聲響。
他這是怎麼了?
不及細想,一陣清風拂過,冰雪消融,滿園春色盡收眼底,離他最近的玉蘭花一如來時那樣,潔白無瑕,立在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