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稍遠,大腦卻依舊亂作一團,手上的一個沒扶穩,帶倒了桌上的桂花元宵,「嘩啦」一聲碗從桌沿摔落,豆大的元宵隨意滾落,湯底濺濕了褲腳。
「你又想逃到哪裡去?」
宋璟珩的聲音驀地從身後響起,石嶼彎腰的動作一頓,回頭嘀咕道:「嚇死我了,你上樓的時候能不能發出點聲響啊?」
宋璟珩沒搭他的話,給他遞了條毛巾,「我不碰你了,別再想跳下去了。」
石嶼接過毛巾,想不通他的腦迴路,擦了兩下褲腳才道:「摔一次就夠疼的了,我怎麼可能會再跳一次。」
說完,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一瘸一拐地挪回床邊。
下一秒,西醫大夫拎著一個醫療箱趕來,石嶼長呼一口氣,抬起腫成蘿蔔的左腿。
大夫檢查了一番,從醫療箱裡翻出石膏,捲起他的褲腿,頓時面色一驚:「石先生,您這腿是怎麼摔的?」
「嗯?」石嶼不以為意,緊了緊膝蓋上滲血的紗布,挑眉問道:「你認識我?」
「我自然認得您,三年前您在宋家祠堂前被燭台砸傷,便是我幫您包紮的。」
「三年前?」
這個大夫又在說什麼荒謬的話,石嶼倏地瞪大眼睛,音調微微上揚:「我當時出的是車禍,哪來的什麼祠堂,燭台?」
大夫剪紗布線頭的動作一頓,偏頭和宋璟珩對視一眼。
宋璟珩背靠著紅木書櫃,兩手一攤,無奈地聳了聳肩:「他醒來後就變成這樣了。」
「這樣啊,那可就麻煩了。」
大夫摸了摸下巴,望向石嶼,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估摸著您摔下來的時候還傷到了頭。」
「什麼玩意」要是在原先醫院看病,石嶼肯定要拉著醫生掰扯兩句,可這庸醫來路不明,他誤診出更嚴重的病,只好擺手拒絕。
「我沒事,你別亂診斷。」
「不不不,等您腿傷好了,最好還是來醫院檢查一下。」
大夫正說得起勁,樓梯間傳來「咚咚」的上樓聲,一隻毛茸茸的小土狗吐著長舌頭,跑到他床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石嶼喉嚨一緊,冷不防想起醒來時聽到的那聲狗叫,夢裡的場景和現實再次交疊,他咬了咬下唇,順著聲音回想下去,耳邊再次傳來樓梯崩塌的轟隆聲。
緊接著,北風在窗外颼颼刮過,連帶著屋內壁爐里的柴火發出噼啪聲響,過去與未來的聲響竟詭異地連接在一起。
石嶼攥緊了身/下的床單,目光緩緩下移,最終落在繡有鳳呈祥圖案的棉被上,金色的絲線尚未被時光蒙塵,依舊閃著淡淡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