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被時間掩埋,記憶深處告訴他要找一個人,找一個沒有好好告別,卻被困在這虛無時間中的人。
石嶼沒法思考,強行壓下記憶里的聲音。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花店老闆細眉高挑,上下打量他:「不是,這位顧客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石嶼一言不發,茫然地看著她手上的紅玫瑰,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像甲板上的大火。
他喉頭一哽,說不出話,他連海邊都沒去過,甲板大火又是什麼玩意
花店老闆等不到他回答,扯住他的袖子想把他趕出去,石嶼愣愣地站著任她拽,腦袋愈發混亂,甚至意識不到自己身在花店。
玻璃門前的風鈴,輕輕搖晃,清脆的聲音讓他回到了時思寺那一年,石嶼遠遠地看著,周身被一道透明屏障所環繞,無法感受到頭頂淅瀝的雨。
山門前的台階綿長,少年牽著他的手往前走,兩側竹影搖曳,雨聲不斷,古寺淹於雲海,只留下悠遠的鐘聲。
寺廟前的薔薇樹梢掛滿了紅繩,毛筆寫上的祝福,隨風搖曳。
石嶼輕觸屏障,眼前驟然一黑,雨落成線,時思寺如煙般消散,光影急劇變換,石嶼踉蹌地後退。
再次抬眸時,粉墨登場,弄盞傳杯,戲台上的旦角哭哭啼啼地唱著聽不懂戲文,「咔嚓」一聲遠處有人摔碎桌上的茶杯,爭吵叫嚷聲連綿不絕。
恍然間,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石嶼,石嶼,一聲比一聲急切,他顧不得思考,沿著鼎沸人聲跑去。
吱吱呀呀的胡琴聲一點點遠去,石嶼找了許久也沒見著那人,那聲音仿佛本就不存在,是自己方才幻聽了。
他轉身要走,青石板橋前出現一個少女,約莫十五六歲,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腰間,她不說話,笑著和石嶼對視,臉上乾乾淨淨的,一眼就能讓人注意到她嘴角尖尖的虎牙。
長衫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石嶼越看越不對勁,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心臟忽然痛到無法呼吸,步履虛晃,他直挺挺地倒在瓢潑大雨中。
冷雨打在臉上,整個世界都亂了套,石嶼咳嗽兩聲,放緩呼吸,昏沉的天幕中,喜鵲在枝頭喳喳叫,他捂住耳朵,心亂如麻。
石嶼試圖回憶方才看見的一切,意識卻戛然而止,腥/鹹的海風吹來,一切都回到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