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沮喪,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比蘇秀雲稍稍慢了兩步走下青石台階,抬起眼眸,遠遠地瞧見石嶼牽著宋璟珩的手穿梭在人群中。
猛然間,周向晚喉間一哽,嗓子就像是被一根麻繩勒緊了似的,透不過來氣兒。
「向晚,你在看什麼呢這麼入迷?」蘇秀雲收起手裡的錢包,循著她的視線望去。
「無,無事。」周向晚驀然擋在蘇秀雲面前,臉上帶著幾分慌亂。
明明和石嶼牽手的是個男人,她卻害怕被蘇秀雲看到宋璟珩身邊有人陪,自己便不再被宋家需要,從而被攆回那個破敗的老家。
蘇秀雲眉梢微微上挑,不明白周向晚這是怎麼了。
從她身邊繞開時,蘇秀雲暗暗留了個心眼,沿著長街繼續往前走,不多時也瞧見了那兩道人影,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石嶼和宋璟珩並排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麼,石嶼歪著頭看向宋璟珩,眼角眉梢都帶著燦爛的笑。
蘇秀雲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這副表情了,先是一怔,隨即眼底閃過一絲狠戾的光。
石嶼與宋璟珩究竟在幹什麼?為何會笑得如此開心,石嶼要是高興到不想回去了該怎麼辦?日後她還能放心地把石嶼關在家裡嗎?
不知從何而來的焦慮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蘇秀雲不敢往後細想下去,借著人群的遮擋,不時地撇向那個角落。
店小二端來兩碗紅油抄手,石嶼對著碗吹著氣,宋璟珩在一旁幫他剝著茶葉蛋,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
蘇秀雲心頭的焦慮愈發嚴重,她擔心再不帶石嶼回去,他就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然而上次見趙孟才大師時,他也表示無能為力,如今蘇秀雲只能等待,等一個能推動石嶼穿越的契機。
雖說道理她都懂,只是壞的念想不斷充斥著大腦神經,蘇秀雲生怕再這麼等下去石嶼真的會離開自己。
更何況她醒來後,幾乎每晚幾乎都在失眠,原先身體的記憶總在夢裡冒出來,再這麼待下去,她真怕自己哪一天會精神分裂,連石嶼都會忘記。
「伯母,伯母你還好嗎?」周向晚不知蘇秀云為何突然冒了這麼多汗,遞上自己的手帕。
蘇秀雲吃力地抬起眼皮,盯著那繡著荷葉花紋的手帕邊兒,鼻尖不知為何又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荷花香味,緊接著,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奔涌而來。
蘇秀雲咬緊牙關,只覺得太陽穴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像是被電到了般,陡然打了一個激靈。
她試圖將這段記憶從腦海裡面擠走,努力去回憶穿越前自己坐在石嶼的病床前,苦苦等他醒來的畫面。
只是鼻尖的荷花味兒越來越濃,蘇秀雲屏住呼吸,花香從皮膚傳進神經,仍然熏得她頭昏腦脹。
不多時,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恨意在心底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只不過這股恨意似乎並不屬於自己,蘇秀雲佝僂著背,緩緩看向自己的胸口,難不成來自這具身體原先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