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書里沒有說不能在書上掛紅繩啊?」
石嶼不知該如何反駁,四目相對間,他忽然很想一走了之。
宋璟珩等不到回答,便舉著傘擋在他面前。石嶼抬起眼眸,目光落在遠處插滿蠟燭的供桌上。
寺廟裡的一磚一瓦,藏著百年間的秘密。
「我不喜歡寺廟的香火味。」他嗓子很乾,聲音沙啞:「它總會讓我想起一個人。」
眼前的熟悉場景,就像某種特定的信號,將他的思緒拉回那段拼命想逃離的過往。
石嶼走進雨里,雨水模糊了雙眼。
記得那時城中村的夜晚,偶爾有蟬鳴,電線亂糟糟地掛在頭頂,身旁是一盞赤黃的路燈,燈下全是蟲子。石嶼很害怕這些蟲子,可他卻不敢回家,他害怕父親手裡的酒瓶,害怕見到母親哭花的臉。
天邊泛起魚肚白,路燈滅了,母親帶著滿身傷痕,將他領回家。
後面的日子灰濛濛的,仿佛看不到頭。
直到父親酒精中毒去世,他和母親終於解脫。
可惜天不遂人願,石嶼舒心的日子還沒有過兩天,他突然發現母親變得很奇怪。父親頭七剛過,母親便成天在家點燃紅蠟燭,神神叨叨地跪在佛龕前,感激菩薩下凡,收走了父親。
高考前的最後一天,石嶼下了晚自習回家,發現母親點多了蠟燭,不小心將屋子燒了。他拉著母親匆忙逃出屋,月光下,母親滿身黑煙,狼狽不堪,卻依舊抱著菩薩神像,絮絮叨叨地說著聽不懂的話。
再後來他們搬了家,母親時時刻刻圍繞在石嶼身邊,口口聲聲說著愛他,不希望他受苦,卻又用誇張而畸形的愛將他越推越遠。
報考大學時,母親將石嶼鎖在房間裡,背著他偷偷改了大學志願,讓他留在本市讀書。後來上完大一,她變本加厲,不讓他住校,強迫他走讀。
即使臍帶早已在出生時剪斷,但母子倆相依為命多年,石嶼無法割捨這個讓他不斷內耗的家,他怕母親說他是白眼狼。
一切都朝著病態的方向發展,石嶼最終忍無可忍,提醒母親去醫院檢查心理健康,可她卻哭得歇斯底里。
所謂的母愛,都在最後化作了無形的枷鎖,母親流下來的眼淚如同岩漿一般,將石嶼團團包圍,最後讓他窒息地倒下。
--------------------
晚安晚安朋友們
第四十一章 紅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