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吃了你?」應淮忽然問。
謝祈枝一愣,看到應淮側過身,手肘搭在飄窗的小桌上,上身微傾,陰影傾覆,落在自己肩頭。
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搖了搖頭。
應淮看著他的臉,又問:「你今天去哪兒了?為什麼騙我,還這麼晚回家?」
他看人的眼神一直沒有變過,和高中時期一樣坦蕩又直白,像只不好惹的小老虎,直勾勾地盯著誰時,總給人一種危險的壓迫感。
謝祈枝不與他對視,更不想回答他。他依舊很喜歡應淮,可是對著一個嫌自己煩、要趕他走的人有什麼可說的?
說什麼等自己兩個小時,坐在家裡下樓走一圈也算等?
謝祈枝說:「不關你的事。」
應淮眸光微垂,落在他臉上,有些不解地問:「我怎麼惹到你了?讓祺祺領導親自倒可樂,大逆不道了是吧?」
謝祈枝不喜歡聽他這麼叫自己,好像多親昵似的,抬眼說:「你別這麼叫我。」
「我不行,就你哥哥可以。」應淮像是被他這副消極抵抗的姿態氣笑了,眼角彎著,眼神卻很冷,低聲問,「我不是謝執藍,沒資格管著你,你也犯不著和我解釋什麼。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謝祈枝直視他,同樣負氣承認了:「是。」
哥哥知道他一直挺喜歡應淮的,為了不讓他難過,把要搬去林姐姐那兒的緣由往自己身上攬,可應淮呢?
到現在還在裝模作樣,這些看似的關心和在乎都算什麼?
成年人之間看破不說破的體面嗎?
時間過去太久,他都要想不起來了,以前的應淮是這樣的人嗎?自己喜歡的那個應淮是現在這個人嗎?
應淮一直看著他,看他穿著檸檬黃的睡衣,抱著膝蓋縮在飄窗角落,一截蒼白細瘦的手腕從袖口露出來,不知道在用什麼力,指骨被捏得微微發白。
他比同齡男生骨頭小了一圈,縮起來就更小了,額發微垂蓋住了姣麗的眉眼,下唇被他咬著,失去了血色。整個人沒精打采,像只走丟的小雞崽,纖細又脆弱。
應淮忽然不想追究這些了,比不上謝執藍就比不上吧,誰在乎。
他問:「明天晚上我帶你出去吃,想吃什麼,現在想好沒有?」
謝祈枝回答他:「我和哥哥有別的事,就不去了。」
他說話時聲音有點小,輕飄飄的,話里拒絕的意思毫無掩飾。
應淮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後才點了下頭,平淡地說:「行,隨便你。」
該問的都問完了,一個答案也沒撬出來,應淮坐在那裡,眉頭擰著,有些煩躁,像在面對一個不開口的蚌殼,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個任性又倔強的小孩怎麼辦。
他說:「祺祺,我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結果就這樣,沒了?」
「不是。」謝祈枝說。
他忽然坐起身,跪坐在飄窗上,一手撐在小桌上,一手按在應淮肩頭,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沒有臉上那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