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窒息了,陳寐思緒混亂地看著他引導著自己,一點一點指尖划過他的太陽穴,神經敏感地動了動,怔怔地別開視線。
這會兒拍攝的工作人員都各自忙碌,主導演李衛潼拿著對講機指揮現場,亂中有序。無人注意到背陰處的兩人,抱怨著天氣的燥熱。
視線收回,沈銀仍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他沒有凳子便曲腿半蹲著,手自然地搭在膝蓋邊緣,眼睛卻始終停留在面前比他高一點的陳寐,不太自然,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遲遲沒有開口。
有點熱,不對,是好熱。
熱得發懵,陳寐神志不清地縮手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果然汗涔涔的——熱得手心都冒汗了。
突然手心一沉,相機落到了他的手裡。也總算是有人打破了這悶熱沉默的氣氛,飄著一陣細微難以察覺的風,「對不起,之前答應你的沒有全部做到,明明拉了鉤……。」
拉過鉤的,卻還是沒有做到。沈銀難掩失落,垂眸不再作聲。他是用相機記錄下了他的生活,某種意義來說,它也算是自己對陳寐的念想。這是他送給自己的,三年了一直用它記錄——爺爺、阿喆、大頭、袋子、一一……都框進了這小小的取景框裡。
但是,陳寐還說過,希望他能夠快樂——後半句他做到了,前半句卻不能。
相機。
答應。
拉鉤。
零零散散的詞語叩擊著陳寐,他隱約有點記起了,雖然具體都說了什麼他實在是回憶不起來,不過拉鉤這事情,只當自己那時幼稚一時興起,也沒想過沈銀真要履行。可竟然,沈銀不但履行了,還因為自己未能全部做到而感到難過。
陳寐稍許平復,回神打量著眼前的沈銀,他真有幾分像是失約的小狗,垂喪耷拉著腦袋。他偷偷地勾了勾嘴角,詫然於他真誠的同時,也想道破「有些話聽聽就行,不用死板地真去做」,只是一對上他的眼睛,話到嘴邊還是憋了回去。
——沈銀和別人不一樣。
須臾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毅然地抬起手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一拉,對上大拇指一按,「之前的失效了,現在重新拉鉤畫押。」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之前…之前的事情。」陳寐思量幾秒,還是轉移了話題,「好了,現在又開始生效了。」
沈銀終於抬眸,身上的陰霾雖不是一瞬間就消散,但陳寐明顯可以感到方才如同被雨淋濕的小狗狗搖了搖它的尾巴尖,似乎是不那麼的難過了。他眼眸閃過一絲欣喜與驚訝,點頭嗯了一聲。
鬼使神差地,陳寐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笑著道,「小狗真乖。」
沈銀輕輕地蹙了蹙眉,不解地望向他,似乎是想予以辯駁,但話還沒來得及說,李導的大喇叭一吼,打破了這微妙的局面。
「小沈,差不多準備開錄了。」
「…好的,李導。」沈銀起身側頭回應。沒走出幾步又退了回來,「昨天有用那個加濕器嗎?它好用嗎?」
陳寐抬眸看他,沒有回答——他在反應。
加濕器好不好用是其次,主要是他看不太懂沈銀,直接卻又小心翼翼。可偏偏自己也被他牽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