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他緊盯著沈銀投以求助的目光,眉頭微蹙,似乎是一直以來困擾的難題,「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突然噔一下地想到?」
沈銀陷入思考,是為何想到要在雨中打水呢。
好像是從那次拒絕陳寐之後,他就這樣了。他後悔當初的決定,企圖在一次又一次中填補內心的空缺,與此同時幻想能再有機會見他一面。
幻想成真,他們確實重逢了,可沈銀並沒如願般的高興,他甚至覺得自己被一張網纏住,失落與惶恐交織,找尋不到出路,以為自己成功了低頭看才知道原來還是在網中。
這種感覺比起長達三年不見陳寐要更加嚴重,來得也更加兇猛。如果說陳寐是遠處的燈塔,一葉扁舟的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朝燈塔駛去,本以為近了些,看到了塔身。
然而燈塔亮起之時,刺眼得讓他心生畏懼,只筋疲力盡地癱坐在船板上搖動船槳。
——正是沈銀當前的處境。
「其實…」沈銀慢慢地道,「我不是突然有這個念頭的。」
聞言周重詫異地緊蹙眉頭,不解地動了動唇卻沒有開口,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是我一個朋友無意間說起的。」那時的他應該很難受吧,「只是我沒有答應。」
「所以…後來一到下雨天,不自主地我就會想到。」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透著隱晦的傷感。
眉頭舒展,周重點頭「嗯」了一聲,恍然間覺得沈銀的周身附著雨後的濕氣,朦朦朧朧的讓他覺察到了一些暗含的情愫。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吧。」周重望向他說道。
非常非常重要。
沈銀點點頭回,「非常重要。」
「李衛潼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周重燃了一隻煙,側頭道,「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您隨意。」沈銀回。
吐出煙圈,周重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菸灰,淡然一笑,「也是我的愛人。」
沈銀並不意外。
「我想你肯定也猜出來了,也沒必要在你面前遮掩些什麼。」周重又抽了一口,「可能我不太清楚你和你的那個重要朋友之間的事,但身為過來人,看到你時我一下子像是又重回了二十幾歲那個年紀,因而總覺得該對你說些什麼。」
煙燃到一半快觸到中指的素色戒指時,他慌張地彈了彈。
「李導比我大四歲,我剛入戲劇學院正趕上他畢業,那時我對攝影很感興趣,沒事就愛瞎琢磨鏡頭,背著相機包在學校亂晃悠。」說著周重輕笑一聲,將菸頭按滅。
大學的事情太過遙遠,差不多都有十年時間。可初遇李衛潼的記憶恍若昨日,他歷歷在目。
時值六月,周重心血來潮去了東城校區,南鑼鼓巷東棉花胡同的本部,沒怎麼在本部上過課的周重一時間還迷了路,稀里糊塗地進了一條巷子——幽深綿長,斑駁的牆垣,爬滿植被的外壁,光映射著翠綠照進他的框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