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懂事了才知道那是爸爸。
徐女士告訴他,父親是因病去世的,在他去世的前一周,每天都在寫信。
那時候,徐女士和他也是寫信戀愛的。
父親單位發了信紙,抬頭還有單位的列印名稱,暗紅色的墨水,好像經歷了許久的風化,但徐女士說,這是他們那個最好的紙。
薄薄一張,過了水就會有些半透明,不過水的時候就暗暗的,原子筆寫上去,字跡就格外清晰。
父親死的前一周,徐楚寧剛滿周歲,那時父親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還是強撐著看了他的抓周宴。
小徐楚寧坐在毯子上,四處爬,最後抓了手帕和尺子,眯著眼笑,舉起來給爸爸媽媽看。
徐女士就跟丈夫說,這孩子以後性子應該內斂,規矩。
抓周宴後大概八九天,父親就病危了,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的時候,徐女士已經知道了結果。
她對著醫生鞠了一躬,開始操辦後事。
父親去世前寫了很多很多的信,像是要把沒陪妻兒過完的半輩子的話都寫在信紙上。
遺書,財產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他寫信的時候,徐女士就坐在病床邊看著他。
徐楚寧在十八歲的時候,已經看完了父親寫的所有信,他把最喜歡的一句話撕下來,夾到了老懷表的錶盤里,剩下的都放在老家,請母親幫忙保管。
這隻懷表就像他的護身符。
有時候夜裡驚醒,或者心情不好了,就打開,貼在耳朵上聽一聽秒針走針的聲音,就會慢慢安靜下來。
他曾經以為,這隻懷表會伴隨他一生。
看樣子還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就當成是已經去世的父親對他的庇護吧,替他最後一次抵擋災禍。
郁風嶢收拾行李十分簡練,一些消耗品都可以到時候再買,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就能悠閒輕鬆地在湖邊小屋好好玩上十天半個月。
坐在車上,徐楚寧無意識地將那枚胸針捏在手上把玩,眼神卻盯著窗外,沒有焦點。
「小心點,別被扎到。」郁風嶢適時提醒。
為時已晚。
手指傳來刺痛的瞬間,徐楚寧低低驚叫了一聲,手指頭滲出血珠。
「夾層里有創可貼。」
徐楚寧連忙抽紙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拿出創可貼貼上。好在胸針是銀器,又傷口也不太深,否則就要去臨時預約破傷風了。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郁風嶢有意無意地說。
徐楚寧剛貼好創可貼,垂眸掩下表情,「嗯,可能是沒睡好。」
「要不要現在休息會兒?一會兒到機場喊你。」
「好。」
「毯子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