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陪著他撒氣。
郁風嶢走過去,輕輕遮住徐楚寧的眼睛,從背後環抱住他。
「小心別讓碎玻璃飛進眼睛裡。」
本以為自己強迫寧寧停下來,他會很生氣,郁風嶢也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鋼棍也無所謂,他開心就好。
可徐楚寧沒有。
被抱住的一瞬間,手裡的鋼管一下子卸了力,「哐嘡」一聲落在地上,聲音迴蕩在空蕩蕩的廢品堆場,又被鋪天蓋地的沉默寂靜吞噬。
徐楚寧的身軀僵住,而後趔趄了一下,向前面栽去。
男人眼疾手快,伸手撈他,把他扶穩。
郁風嶢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是壓力很大。」
徐楚寧抿著唇,死死咬牙,忍耐著洶湧的情緒。
「我們可以回家。」郁風嶢又說。
徐楚寧仍然沉默,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一片黑暗,機械得連一絲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死寂瀰漫開來。
郁風嶢嘆了一口氣:「你要是不想回家,也可以住酒店,我不跟著。」
「我確實壓力很大。」徐楚寧答非所問。
郁風嶢猝然低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似乎不相信他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徐楚寧的聲音很平淡,迴蕩在這片空地里,顯得很冰冷,像是一台壞掉的手機里的語音助手。
「我恨透了每天都要笑著對那些半生不熟的人說早上好,跟他們坐在一起拉琴,聽他們抱怨自己身上的不幸,我不想安慰任何一個人,我討厭每天看見指揮苛刻的臉色,討厭每天在茶水間喝水的功夫都要有人來問我邵學長的事情,我討厭拉唐璜,討厭胡桃夾子,我看見譜子就煩,我看見琴就想砸。」徐楚寧如同平常敘述一樣講完這一切,眼神輕蔑得有些扭曲,轉身,一把推開身後的男人,「說完了,然後呢?」
「嗯。」郁風嶢俯身,幫他撿起鋼棍,遞給他:「然後可以繼續玩了。別傷到自己。」
·
郁風嶢的傷口果然是被弄狠了,換藥的時候,紗布都扒在血肉上,差點撕不下來。
「我來吧,你不方便。」徐楚寧走進浴室,挽起袖子。
他的手腕也有點紅腫,是砸東西的時候太用力弄到的。
「你拿藥油給自己揉一下,免得明天手抖拉不了琴。」郁風嶢提醒。
「嗯,我知道。」徐楚寧點頭,淡淡應了一聲,低頭,慢慢撕開紗布。
看見傷口猙獰的面目,他略皺了皺眉,鼻腔里湧入血腥味,讓他清醒幾分。
開始手腳利落地換藥。
「你今天為什麼打人。」郁風嶢突然問。
「什麼?」徐楚寧凝神專心地給他換藥,順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