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只當他擔心自己冒冒失失的,會把竹籃打翻,故此,一路上都將竹籃謹慎地捧在胸前。
滿崽幫不上什麼忙,背著雲胡給他縫製的小布包,一會兒跑到左邊幫著推推車,一會兒又轉到右邊扶一把車頭,等三人到了田地,都出了滿身的汗。
地壟間微涼的風徐徐吹過,謝見君卸下板車,稍稍喘了喘,這肩膀被麻繩磨得滋滋生疼,加之身上穿著的短打是粗布縫得,著實不怎麼舒適,但眼下的情況又沒得挑,他蹲坐在地頭沉沉地吐了口氣,自小沒幹過這種下莽力的體力活,新奇之下,疲憊更甚。
滿崽有精神得很,顛顛兒地繞著田地轉圈跑,也不嫌累,雲胡擔心他吹風著涼,用汗巾濡了濡他一後背的汗,才放他玩去。
短暫的歇息過後,來地里收豆子的農戶越來越多,緣因昨日雲胡尋仙婆那事兒,鬧得福水村里沸沸揚揚的,大伙兒還未回過神來,今個兒都忍不住多看兩眼謝見君,更有甚者,還上前同他搭兩句話,確認他真的不傻了,方才不可置信地離去,回頭又跟自家人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上半天。
謝見君曉得他們高低都要說道一段時間,任憑他們斜眼偷瞄他,也不過一笑了之,緩過了先前的那股子乏累勁兒,身子都跟著輕鬆了不少。
他頭戴草帽,學著雲胡的樣子,手持鐮刀,躬身從莖稈處一揮,裹挾著飽滿豆莢的豆稈被攔腰截斷,他將搳下來的豆稈往身後一垛,手中鐮刀一勾一搳,沒多時,身後便垛了半人高。
雲胡折了兩根莖稈,擼去碎枝葉子,把豆稈分成一捆捆地紮起來,用扦擔挑到停在田邊大路上,再一捆捆地費勁巴拉地碼到車上去。
倆人配合起來還算是順利,一上午過去,碼了大半車,萎黃的豆葉叢叢簇簇的,微風一吹,沉甸甸地隨風擺動。
謝見君直起身子,拿圍在脖頸間的汗巾擦了擦汗,前世在鄉下奶奶家,秋收時節,他跟弟弟只顧著瘋玩,哪裡知道去地里幹活的人這般辛苦,如今自己從頭到尾體會一遭,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憫農》里的那句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會兒若是讓他碰著有浪費糧食的人,怎麼著也得給他上一課。
自個兒正下神呢,冷不丁面前遞過來一碗水,他扭身望去,是剛把豆稈挑去板車上垛好,又忙不迭跑回來的雲胡。
瑩白的汗珠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一綹一綹地貼在臉頰上,連鼻尖都冒起細密的汗滴,身上單薄的衣衫濕津津的,隱約能看著他凸出的纖細骨節,謝見君一陣口乾舌燥,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碗推回,「這天兒熱,你多喝些水,我等會兒喝的時候,去茶壺裡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