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兒里靜悄悄的,老母雞們都窩在雞窩裡抱團取暖,昨日從後山撿來的栗子,一個個油亮亮的,鋪在笸籮上,溢著清甜的香氣。
謝見君推開院門,被迎面小跑過來的人,給抱了個滿懷,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形,垂眸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滿崽,小傢伙舉著澄黃的南瓜包子,獻寶似的舉到他面前,「阿兄,你看,南瓜包子!雲胡做的南瓜包子好吃!」
「是嘛?」謝見君單手將他托抱起來,借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這包子圓鼓鼓的,外皮擀得薄,雖用的是略粗些的雜麵,但摻入了南瓜的柔軟和香甜,一口咬開,熱騰騰的油香,裹著山菜和菌子的鮮嫩翻湧開來,被幾個干饃饃「折磨」過的脾胃,這會兒敲鑼打鼓叫囂起來,他三口兩口將一整個包子吃下肚,意猶未盡地抹了把嘴。
雲胡端著竹屜從灶房裡出來,見他身上背著滿滿的柴火,慌忙將竹屜往旁邊一放,便要上前來接他背後的竹簍。
「不妨事。」謝見君輕笑著推脫,順口誇讚道,「你這南瓜包子的確好吃。」
雲胡微微一怔,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轉瞬即逝。不過一句簡單的稱讚罷了,他打心底卻歡喜得很,他端起竹屜,囁喏著小聲道,「你、你今天累了、快些進屋、趁熱、趁熱吃。」
「哎,」謝見君應了聲,稍稍梳洗了下。待進了堂屋,滿崽早已是等不及了,拉著他趕忙坐下,還給他塞了個大包子。雲胡拌了點爽脆的蘿蔔醬菜,就著甜膩膩的南瓜包子,吃起來,很是爽口。
趁著吃飯的功夫,謝見君說起明日福生喊他一道兒去給老秀才許褚修屋子的事兒,只囑咐雲胡中午不必給他留飯,晚些結了工錢,他去孫屠戶那兒割點肉回來燉菜吃。
雲胡訥訥地點頭,謝見君說什麼便是什麼,他一向沒有異議,不過能有肉吃,他對明日難免生出了幾分期盼。
三人就著蘿蔔醬菜,將一竹屜的南瓜包子一掃而空。
吃飽喝足後,謝見君倚靠在炕上歇息,忙活了一整日,也就這會兒能落下點閒空,他瞧著雲胡坐在案幾前縫補外衫,略帶薄繭的手指麻利地擎著針線,在衣裳里來回穿梭,破漏的補丁口,落下一處處細密的陣腳。
許是察覺到有眸光落在自己身上,雲胡惶惶然抬眸,燭光搖曳,映照在他的臉頰上,撒下一片昏黃的暖意。
謝見君不著痕跡地斂回目光,整了整並不雜亂的被角,有些心虛道,「天晚了,明日再弄也好。」
雲胡無措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外衫,今個兒在院裡劈柴,把外衫上颳了個口子,他閒著無事,便想將衣服縫補起來,眼下聽謝見君這般說,還當是以為他嫌自己點燈,忙說道,「這、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