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家裡的謝見君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抬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暗自嘀咕了一句,「這是誰再惦記我呢?」
他將劈好的柴火跺在院子西北角上,轉身見一旁的小柴房裡亂糟糟地堆滿了雜物,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想著閒著也是閒著,正好將這小柴房收拾出來,入冬後,就把柴火都跺在柴房裡來。
他擼起袖子,兩步跨進了小柴房,悶著頭收拾起來,這一忙活,便是大半個時辰匆匆而過,好不容易拾掇出能過人的道兒來,他一把掀開落滿了灰塵的篷布,冷不丁被眼前這一圓溜溜的玩意兒引了目光。
這篷布下蓋得嚴嚴實實的,居然是一盤老石磨。
第18章
這老石磨已是有些年頭了,磨盤上溝壑縱橫,沉澱著歲月的痕跡,謝見君手撫著坑坑窪窪的磨麵,心緒慢悠悠地飄回了從前。
那時他還小,同如今的滿崽相比,大不到哪兒去,他和見寧寄宿在奶奶家,每每天剛將將亮,老兩口便起早開始磨豆腐。
兩塊厚重的磨盤加起約摸著有四五百斤,他總見爺爺在驢子背上輕拍一巴掌,扯著破風箱般的嗓子吆喝一聲「駕」,驢子便引著磨盤,「呼隆呼隆」一圈一圈打轉,奶奶裹著頭巾站在一旁,不停地往裡倒混著清水的豆子,碾磨碎的黃豆漿沿著磨盤溝壑滑落下來,最終匯入磨眼。濃郁的豆香味瀰漫了整間小屋,待他們醒來時,便是有一碗熱騰騰的咸豆花端上了桌。
剛出鍋的豆花滑嫩軟彈,切碎的青蔥點綴其間,淋上一勺厚實濃稠的醬汁,再點上兩滴紅油,那是他幼時最深沉的記憶。
那會兒他和見寧最是喜歡將炸得油香酥脆的油條掰成一小截一小截,浸在滾燙的豆花里,吸飽了湯汁的油條沉甸甸軟綿綿,一口咬下去,咸津津的豆花汁在嘴裡洶湧爆開,他們倆被燙得舌頭直打轉,還忍不住吸溜從嘴角溢出的湯汁。
早起能喝上這麼一碗結結實實的咸豆花,身子熨帖得暖烘烘的,在外面瘋跑一整天都不會冷。
思緒拉回到現在,他抿抿嘴,下意識咽了下口水,仿若這嘴裡還存留著當年的滋味,只是如今這心裡頭空落落的,一時恍如昨日。
「阿兄,我們回來啦!」,突如其來稚嫩的咋呼聲打斷了他的出神,謝見君微微一怔,從過往中抽身而出,他掀開柴房的小布簾,剛邁出門檻,被迎面「蹬蹬蹬」邁著小短腿跑來的滿崽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