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腳尖艱難點著地,臉頰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余光中,他瞥見先前買豆腐的嬸子正慢騰騰地這邊走來,「嬸娘!嬸娘!」
漢子聞聲,心裡生出幾分怯意,立時就鬆了鉗制,藏在腰間的錢兜子贅得身形沉甸甸的,隱隱發燙。
雲胡藉機跑到那嬸子身旁,「嬸子、您、您剛才也瞧見、就是他!是他撞、撞我的、對不對?」
那嬸子正要開口,察覺到壯漢駭人的目光望過來,她瑟縮一下,一把將雲胡推搡開,「你、你胡說什麼、我何時見他撞過你?」,說著,她就要繞開倆人,往一旁大路上走去。
「嬸娘、您、您幫幫我、那是我賣豆腐的錢啊!」雲胡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泛紅的眼眶裡蓄滿了淚,他緊緊地抓著那嬸子的衣擺,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求求您了、您看見了、是嘛!」
嬸子面露難色,她看看泣不成聲的雲胡,又怯怯地望了眼面目兇悍的壯漢,在雲胡熾熱的眸光中,別過臉去,躲開了他的期望。
雲胡緩緩地鬆開手,臉色慘白至極。
漢子見狀,冷哼一聲,甩袖就要走,卻不料眼前的小哥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如困獸一般撲上來,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你把、把錢兜子還給、還給我、我知道、我知道是你偷走的!」
「是我拿的又如何?你能拿我怎麼辦?」,漢子拍拍雲胡汗津津的臉頰,眼眸中噙滿了威脅。區區一個瘦弱哥兒罷了,他一手能打八個,有何懼?
「求求、求求你、我家裡人、指著這錢讀、讀書呢!」雲胡磕磕絆絆地哀求道,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讀書?讀書能頂個屁?」,壯漢嗤笑。
天空炸開一記響雷,那嬸子受了驚,不敢再摻和,緊了緊衣袖裡的荷包,挎起竹籃子,垂眸從他二人身邊匆匆而過,腳步快得飛起,深怕壯漢尋茬,自個兒遭了瘟。
壯漢瞧著似是要下雨,愈發不耐煩地甩開雲胡,又怕他不依不饒地就扯起來沒完沒了,抬腳往他腹部狠踹了兩腳。
雲胡一陣吃痛,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倒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腹部,骨節絞得泛白。
好半天,才慢騰騰地緩過勁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似是有一把尖利的刺刀插進胸腔里,來回拉扯,疼得他渾身顫慄。
他手撐在地上,牙關咬得極緊,偌大的長道上只余著他一人,那偷錢的壯漢早不見了人影兒。
錢兜子丟了,一路背來的竹簍被壯漢狠狠摔在地上,內里的傢伙什兒散落一地,就連他獨留出來的那一小塊白豆腐都被壯漢踩碎,烏黑的腳印遍布,刺人眼眸。
雲胡神思空了片刻,只覺得天都塌了。他喉嚨哽得發疼,一瞬間,眼淚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眼前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他緊咬著唇,蹲身將東西都收拾進竹簍。
驟雨終於砸了下來,鋪天蓋地,交織成一片迷瀠的銀簾。